司马隽“嗯”一声,忽而道:“夫人近来似乎不曾再去探望过伯悠?”

孙微道:“庾公子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妾无事,探望他做什么?”

司马隽看着她,淡淡笑了笑。

孙微岔开话头,道:“世子今日看着好些了,药劲都退了么?”

司马隽道:“已经退了,不过还须装一装。”

孙微看他精神如常,放下心来。

“若有什么不适,找个郎中来看看才是,世子切莫疏忽。”

“知道了,夫人去吧。”

孙微礼了礼,退出门外。

也不知是否错觉,方才在那烛光中,司马隽看她的样子,很是温和。并且,自己说什么也不反驳,也不揪着庾逸问下去。

兴许,那药效也并非全消了?

几日后,孙微便进宫去拜见太后。

意外的是,她在太后宫里见着了庾氏和桓令仙。

她们正跪在太后面前,动情地抹着眼泪。

太后安慰着,抬眼看到进殿来的孙微。

见礼之后,太后道:“听闻,庾夫人与继妃曾见过?”

“禀太后,去年,妾与夫人曾有一面之缘。”孙微答道,说罢,忙上前与庾氏见礼。

庾氏看到她,目光似有些复杂,但仍是亲切之态。

桓令仙立在她身后,只低头用绢帕点着眼角,并不看孙微。

“去年妾随家人进京给太后贺寿,回程时遇王妃往江州,曾一路同行。”庾氏感慨道,“如今相见,竟是物是人非。”

说罢,她又拭了拭泪。

孙微拉过她的手:“夫人之事,妾亦有耳闻。风云难测,夫人当节哀保重才是。去年见面之时,妾想着,荆州和江州是邻居,日后该多多走动。不想后来出了许多事,倒使得你我疏远了,着实遗憾。”

庾氏也拉着她的手,看着她:“且有一事,正要求王妃。”

“何事?”

“听闻夫君被杀时,王妃也在场。纵使你我疏远,也请王妃莫忘公道,务必替我夫君做证。”

孙微知道,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就算庾逸不说,也瞒不过别人。

她瞥一眼太后。

只见她正喝一口茶,仿佛不打算插手。

“夫人明鉴。”孙微道,“大公子的确是被桓安所杀。只是若论起公道,大公子听信谗言,设伏截杀妾,以至于庾公子险些丧命。他知道会伤了庾公子,仍下此死手,不知庾夫人可曾为侄儿讨过公道?再说,南郡公的死是闾丘颜所致,不知庾夫人又是否为南郡公讨过公道?”

庾氏怔住,倒是身后的桓令仙突然走上前来。

“母亲说的事父亲的死,王妃为何左右言他?父亲确实死在了桓安手上,难道不重要么?既然王妃说起祖父的死,王妃……”

“令仙,太后和王妃面前,不得无礼!”庾氏连忙呵斥打断。

说罢,她转向太后,拉着桓令仙跪下:“小女沉溺丧父之痛,神智混乱,以致口不择言,冲撞圣前。还望太后恕罪!”

孙微也忙伏拜。

太后看着她们,神色喜怒不便。

“罢了,都起来。”她不紧不慢道,“继妃和豫章王世子路经荆州,被你们桓氏祸事所累,几乎丧命。他们不爽快,自是应当。如今你们进京来,既是为了算账,便也该将前事都算清楚。继妃说的是,江州与荆州是邻居,当以和为贵。我看,从前的恩怨,便不必再提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敲打(上)

庾氏赶紧称是,拉着桓令仙再度叩首。

孙微心想,太后今日的表现倒是有些怪异。方才那番话,竟听着像是偏向了她。

正想着,忽而听太后问:“子珩那病,可好些了?”

孙微忙道:“禀太后,前两日用了药,人是清醒些了。本以为就要好转,可几日下来,也就是清醒些。等起身走几步,说几句话,人又累了,又不得不去睡。妾看这这情形,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得的。”

太后闻言,蹙起眉头。

“这病反反复复,竟是如此棘手。”

孙微道:“妾思来想去,当是劳累所致。世子前番奔波,夜以继日,如今突然闲下来,大张大弛,身体怕是吃不消。加上前些日子,大刮西风,天气寒冷,世子着了凉以致旧病复发也未可知。”

太后想了想,道:“可是我记得之前有一回是暑天,那时并无西风。”

“那是热着了?大寒大热,都是易犯病的。”

太后不以为然:“哪里有这般娇气。阿隽打小跟他父亲四处征战,什么苦头没吃过,这点冷热算得了什么。”

孙微赔着笑:“太后说的是。妾脑子笨,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太医院也查不出缘由,何况是你。”太后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对庾氏道:“荆州的情形,我都知晓了。只是如今快过年了,阿隽又在病中,实在不宜用兵。我听闻你身体也弱,好不容易入京,便将养将养,先把年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