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坦然接受,道:“世子能权衡利弊,乃孺子可教,妾甚欣慰。”
说得他好像连权衡利弊也要她教似的。司马隽想。
他看了看四周,道:“阿茹去了番禺,夫人身边如今无人伺候,让邓廉去始兴为夫人买个婢女可好?”
司马隽倒是问到了关键。
孙微尚不知阿茹会不会回来,若是不回来,孙微便是真的没有了贴身使唤的人。
不过她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上辈子,她身为王妃,身边有好几些专供驱使的仆妇婢子。不过她知道不可轻信于人的道理,故而虽然人多,倒说不上谁是心腹。
这辈子,她为了行事之便,才专门寻了阿茹。也只有阿茹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她才敢放心用。
若没了阿茹,则就是上辈子那样,谁来伺候都无谁差别。
“此事,日后再说无妨。当下跟着妾的仆妇,都是褚将军那边派来的,用着也好,出门在外,不必拘那些小节。”孙微道。
司马隽看了看她,道:“便如夫人之意。”
没过几日,太常的人终于来到。
会合之后,司马隽与褚越道别,带着孙微往苍梧而去。
当初从建康南下之时,司马隽一行曾病倒了一大片。此番往苍梧,司马隽未雨绸缪,向褚越要了个郎中,以防着不时之需。
待到达苍梧郡的郡治广信城之时,已经到了八月。
郡守早已经得了健康的旨意,在豫章王落水殒命之处的河边上立了祠。此间地处荒郊野地,司马隽一行就在附近的村舍之中投宿。
太常的人不敢轻慢,祭祀的典仪和法事一场接一场,足有十日。
第二百一十章 南岭
这日傍晚,孙微不见司马隽,问邓廉,他去了何处?邓廉只道是司马隽去了河边。
“去河边做甚?”
“臣不知,”邓廉道,“世子只道是不必跟上,自己去的。”
孙微让邓廉带路,到了河边,只见司马隽一人站在岸上,看着江心一动不动。
而那江心所在,就是沉船之处。
不远处的祠堂里,仍有僧人在诵经。梵音阵阵,归巢水鸟在江面上飞过。
孙微定住脚步,没有再上前。
司马隽不爱与人诉说心事,孙微甚至从未听他诉说父亲离世的悲痛。
可豫章王毕竟是他最亲的人,他又怎会不悲痛?
孙微站了一会,不想打扰他。
正待转身,司马隽却忽然察觉了什么,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孙微只得走过去。
“苍梧郡守来了。”她说,“他想请世子到广信城之中休憩几日。”
司马隽沉吟片刻,道:“夫人之意如何?”
孙微道:“过两日就是仲秋,众人这些日子皆是疲惫。妾以为,不若就依从郡守之言,到城中去歇一歇。过了仲秋再启程,也不迟。”
司马隽听了这话,似觉得有理,答应下来。
他不多言,径直回到住处,见了苍梧郡守。不过,他虽应下了此事,却要求不可声张。让郡守在城中安排一处寻常客舍安置,不必住在官府的宅子。
郡守神色有些诧异,但不敢违逆,连声应下。
又一场大雨之后,暑热降下,夜里稍稍透着些凉意。
在广信城中安顿下来之后,孙微便向司马隽道:“待离开苍梧北上,天就要变凉了。我等在始兴城里失了好些行囊,众人也大多不过一两身夏衣,遇着天气多变,只怕难捱。妾以为,不若趁着在这广信城里落脚之时,购置衣料,请裁缝为众人添些衣裳鞋袜,世子以为如何?”
司马隽并不反对,道:“我让人到城中去找店家,让主人将布料送上门来,各人挑选便是。”
孙微颔首,道:“妾知道一家如意布坊,在苍梧极有名气。主人姓韦,颇有眼光,就挑他们家的可好?”
“夫人做主就是。”
孙微于是让邓廉去如意布坊请韦坊主。
阿茹不在,许多事情孙微都得亲力亲为。
待韦坊主到了,她才道忘了请裁缝过来,于是打发邓廉找人去请裁缝。
趁着着这个间隙,孙微问起陈茂的来信。
韦坊主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陈兄说得神秘,不肯告知谁人收信,还说不可主动向人提起。我还道莫非是什么机密,原来是给夫人的。”
孙微笑着接过信,立马拆了信,只见上头写着个“妥”字。
陈茂做事向来稳妥。他若说妥,那鲁明如今就不并不在家中,他们可以放心拜访。
“陈兄说,夫人若还有别的吩咐,可以让在下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