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正好。”司马隽道,“省得我去找他们。”
大约猜到了孙微想说什么,他不紧不慢道:“此间乃始兴郡的郡治。郡守派来的护卫,就在外头。他是朝廷的人,不敢让我在他的地界出事。”
孙微了然,放下心来。
“安心了?”司马隽看着她。
孙微旋即正色道:“妾哪里不安心了?妾从不曾疑过世子。”
司马隽还想说话,一阵敲门传来。是仆妇给孙微送饭菜来了。
此间的仆妇,都是本地人氏,官话说得口音难辨,做的菜味道却极好。
孙微尝了一口,旋即觉得胃口大开。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于是大快朵颐起来。
仆妇在一旁看着,颇是高兴。而后,她发现孙微竟开口能说本地方言,更是惊奇。
“夫人可好些了?”收拾碗筷的时候,仆妇笑眯眯地问道。
孙微和气地说:“已经好了许多。”
“那就好。”仆妇感慨道:“夫人这一病,阿郎忧心得不得安宁,事事亲自过问,再体贴也没有了。夫人嫁得如此的阿郎,好福气啊!”
孙微一愣。
她瞥了瞥司马隽。
司马隽发现了,也看了看她,神色茫然。
“过奖了。”孙微含糊地对仆妇道,将她打发了去。
待仆妇离开,孙微看着司马隽。
“方才这仆妇说,世子是妾的丈夫。”
司马隽目光一闪,旋即道:“我不曾如此说过。这始兴城鱼龙混杂,我等到了别人的地盘,自当隐匿身份。这些仆人都是谢霄雇来的,只道我等是来此经商的一家子。那仆妇的说法,不过是她们自己的猜测罢了。”
孙微正想再说,司马隽却转而道:“方才夫人与那仆妇说的,是本地方言?”
“正是。”
司马隽饶有兴味:“常言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夫人出身苍梧,说话的音调,竟与这广州附近的人如出一辙?”
孙微想,自己方才确实大意了。想着岭南在司马隽这等外乡人眼中,向来一概而论,不分地域。却不想司马隽如此细致,竟听出了音调来。
“也并非如出一辙,其中还是有些分别的。”孙微面不改色,答道,“苍梧乃东西水道交汇之地,各方杂居,每人舌头上都能滚出好几门的方言,不足为怪。将来世子到了那边,也就明白了。”
司马隽颔首:“原来如此。”
孙微不打算与他多说,于是道:“世子辛苦了。如今妾已是无恙,世子也该去歇息才是。”
司马隽却不动。
“郎中还开了些药,说自夫人醒后,须得按时服用。”
“妾自会服用。”
司马隽瞥了瞥她:“是么?”
孙微知道,当然不是。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最恨吃药。从前生病,只要没人盯着吃药,她能拖就拖能倒就倒。
方才的那两碗,若没有司马隽逼着,她也是不会喝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阿郎
“当然是。”孙微道,“妾已经大好了。”
“好不好不是夫人说了算。”司马隽道,“待夫人将药都吃完了,我自会请郎中再来看看。”
我又不是药罐子。孙微在心里翻个白眼。
司马隽看了看她,道:“夫人十分厌恶服药?”
孙微道:“妾自幼长于苍梧偏鄙之地,家资匮乏。不似世子,遇着苦药,要饴糖便有饴糖。”
司马隽的眉梢微微抬起。
“夫人怎知,我小时候服药,要吃饴糖?”
孙微的心头突了一下,知道自己失言了。
这事,是上辈子,司马隽告诉她的。
有一回,司马隽生了病,郎中给他开了药。那药,孙微闻着就知道是极苦极难吃的。她令人去取蜜饯来,司马隽却说不必。然后,他眉头也不皱一下,就这么灌了下去。
也是那时候,司马隽对她说,自己小时候也不愿喝药,但他喜欢吃饴糖。所以每每生病,大人们总要用饴糖来哄,他才肯吃药。
那么,如今殿下服药,怎不吃饴糖了呢?
当时,孙微问道。
她记得司马隽的神色有些自嘲。他说,吃多了别的苦,药的苦就不算什么了。
“这不必想也能知道。”孙微压下那些回忆泛起的思绪,道,“谁家孩童不爱吃糖?世子乃天潢贵胄,这等甘甜之物,自是想吃就会有的。”
“甘甜之物,还有蜜饯、蜂糖之类,多种多样。”司马隽却还在抓着不放,“夫人单说饴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