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瞪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她懒得再看,转身走回陆云璃身边,刚要扶他,忽然听见一声闷响。
她回头。
燕王后背最后一块龙纹“啪”地炸开,像是烧红的铁片突然冷却,碎成几十片黑灰,随风散了。
他整个人往前一扑,脸砸在地上,没再动。
祭坛彻底安静了。
她松了口气,弯腰去拉陆云璃:“起来,别装死。我知道你能听见。”
他没动。
第七十六章龙纹消失
她皱眉,伸手探他鼻息,还有气,就是弱。她又去摸他手腕,脉搏跳得慢,但稳。
“行吧。”她自言自语,“那我背你。”
她蹲下,把他胳膊搭上肩,刚要发力,忽然觉得指尖一烫。
低头看,他掌心那块玉佩还在发光,虽然只剩一丝微光,但没灭。
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还挺敬业。”她嘀咕,“都快报废了还舍不得熄。”
她正要起身,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啦”一声。
像是石梁断裂。
她抬头,看见祭坛上方的石顶裂开一道缝,灰尘簌簌往下掉。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砸下来,擦过她肩膀,砸在陆云璃刚才躺的地方,碎成几瓣。
她没动。
又一块石头落下,砸在燕王尸体旁边。
她还是没动。
第三块石头落下的时候,她终于叹了口气,一手扶紧陆云璃,一手撑地,慢慢站起来。
“我说。”她抬头,语气像在抱怨,“你们塌也挑个时候,等我把人背出去再演悲剧行不行?”陆云璃的脑袋搁在她肩胛骨上,沉得像块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铁秤砣。温雪瑶咬牙挺直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过祭坛碎石,脚底板被硌得发麻,嘴里还抽空念叨:“你要是再胖三斤,我就把你扔这儿喂耗子。”
背上的人哼了一声,眼皮都没睁,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你得先确认,耗子愿不愿意吃中毒的王爷。”
“哟,醒了?”她脚步没停,“我还以为你得睡到明年春耕,醒来第一句该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才对。”
“我睡了多久?”
“够我背你走出三里地,顺便在心里把你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墨九带着人从地宫口接应上来时,正撞见这一幕:堂堂梁王被王妃背着,姿势别扭得像只倒挂的腊鸭,偏偏两人还能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仿佛刚不是从阎王殿门口溜达了一圈回来。
太医把脉时直摇头,说毒是散了,可元气亏得厉害,三月内不能动怒、不能劳神、不能沾酒、不能……温雪瑶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意思就是,除了吃饭睡觉,别的都别想干?”
“正是。”
“那他要是非干呢?”
“轻则吐血,重则”
“重则我也得让他干。”她把药碗往案上一放,“京里这摊子事儿,不收拾干净,他躺着我也睡不安稳。”
话音刚落,宫里圣旨就到了。
巡查江淮盐税,即日启程。
宣旨太监念完,笑得一脸慈祥:“陛下体恤王爷龙体,特许带家眷随行,沿途州府皆已备好驿馆,务求休养为主。”
温雪瑶冷笑:“休养为主?那还派他去管盐税?盐税可是最能气死人的差事。”
太监装没听见,拱手退下。
陆云璃靠在榻上,脸色白得像糊窗纸,却还撑着坐直接旨。等人都走了,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这是让我滚出京城。”
“不是滚,是请。”她顺手把圣旨卷成筒,戳了戳他脑门,“还热乎着呢,陛下多疼你。”
他抬眼瞧她:“你不劝我别去?”
“劝了有用?”她转身去翻柜子,“你要是听劝,上回就不会自己往心口捅刀子。”
“那你也别跟着。”
“哈?”她回头瞪他,“你当我稀罕看你吃喝拉撒?我是怕你路上被人下药,死得不明不白,还得我给你收尸。”
他没再说话,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翌日清晨,她替他收拾行装。旧袍子叠到一半,指尖忽然触到夹层里一块硬物。抽出来一看,是三片用素绢包好的碎片,边缘参差,像是硬掰下来的。她认得这材质双世镜的残片。
她解开绢布,翻到背面,一行极细的小篆刻在镜背:“勿忘”。
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足足半盏茶工夫,忽然笑出声:“你藏这个干什么?指望它哪天自己长好,再给你演一出前世恩怨?”
没人回答。
她把碎片重新包好,塞进随身药囊,压在银针和药丸底下。动作轻得像在收一件不能见光的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