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如果真有双生咒……”他看着她,“如果注定一人得死,我希望是你活。”

她心头一震。

“你少来这套煽情,我可不吃这个。”

“我不煽情。”他靠在墙上,闭眼,“我只是……不想再死一次。”

她没再说话,只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佛堂外,风卷着灰烬打转,像谁在撒纸钱。

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摸向他后颈。

“干嘛?”他睁眼。

“看看胎记。”她拨开他衣领,“上回拼玉佩时,光顾着看纹路,没注意位置。”

他由她动作,温热的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她指尖顺着那道暗红龙纹描了一圈,忽然停住。

“怎么了?”

“这纹路……”她声音变了,“它在动。”陆云璃后颈那道暗红纹路还在动,像一条刚睡醒的蛇,懒洋洋地扭了扭身子。温雪瑶的手指还贴在上面,指尖发麻,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这玩意儿居然还带温度变化刚才冰凉,现在温热,下一秒说不定还能打个结。

“你这胎记是不是和谁签了契约?”她低声问,“定期汇报身体情况那种?”

陆云璃靠在墙边,脸色发青,呼吸浅得像纸片飘在风里。他没力气反驳,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说。”

“它不是诅咒,是遥控器。”她收回手,从银镯夹层摸出一枚乌漆墨黑的药丸,像是谁把烧焦的豆子塞进蜡丸里,“你被人用傀儡术锁住了命门,再不脱身,下一步就是走路不由己,说话不由心,最后站上祭坛被人一刀捅了还笑嘻嘻地说‘谢谢您成全’。”

他眼皮动了动:“那这药是?”

“龟息散,假死专用。”她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在药丸上,黑丸瞬间泛出暗红光泽,“前世我拿它骗过院长,说病人抢救无效,其实是送去偷做手术。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拒绝。”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张嘴把药吞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她问。

“像你上次开的通便丸。”他闭上眼,“下次别加血,太腥。”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骤然一沉,像是被抽了骨头,呼吸停了,脉搏断了,连眼角那点细微抽动都消失了。温雪瑶伸手探他鼻息,指尖冰凉,连热气都没冒一缕。

“演技不错。”她拍了拍他脸,“下辈子投胎,记得去戏班。”

她迅速从包袱里翻出一套粗布仵作服,灰扑扑的,领口还沾着前主人的油渍。换上后往脸上抹了把灶灰,顺手把银针包塞进袖中,提着药箱就往外走。

灵堂已经搭好了,白幡挂得整整齐齐,香烛烧得噼啪响。守卫来回巡逻,个个眼神锐利,显然是燕王亲信。她低着头,拎着药箱从侧门溜进去,活像个刚被叫来验尸的苦力。

“谁让你进来的?”守卫拦住她。

“内务府派的。”她声音压得又哑又沉,“专验暴毙王爷,验完给三两银子。”

守卫狐疑地打量她:“验什么?人早凉了。”

“验死因。”她掀开药箱,露出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上头说,梁王死得蹊跷,怕是中毒。”

守卫犹豫片刻,挥挥手放行。她低着头走到棺前,棺盖半开,陆云璃躺在里面,脸色青紫,嘴唇发黑,活脱脱一副被毒死的贵人标准照。

她装模作样地检查一圈,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根极细的红丝,悄无声息地刺入他天灵盖,另一端隐入发际,只留一截极短的线头,像是香灰里混了根红毛。

“驱邪引魂线。”她对旁边侍女说,“死得不明不白的人,魂容易迷路,得引一引。”

侍女吓得后退半步,不敢多问。

半个时辰后,外头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燕王来了。

他一身玄色长袍,袖口绣着暗金龙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像两把刀,刮过灵堂每一个人。他在棺前站定,低头看陆云璃,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脸、脖颈、手背。

温雪瑶垂首立在一旁,手里攥着银针,心跳稳得像在数药丸。

燕王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搭上陆云璃颈侧。

三秒。

五秒。

他指尖微微一颤。

温雪瑶几乎要笑出声你摸不到脉,是不是很慌?

她突然动了。

银针破空而出,直刺陆云璃天灵盖,红丝应声抽出,像从豆腐里拔出一根血线,在烛火下泛着诡异光泽。

“此为西域傀儡丝!”她高举红丝,声音陡然拔高,“入脑控魂,牵线如偶!真正的梁王早已被调包你们守的,不过是一具牵线尸!”

灵堂死寂。

燕王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脱口而出:“不可能!丝线只认主……”

话出口,他立刻闭嘴,但那一瞬的惊骇已写在脸上。

温雪瑶心中一喜中计了。

她继续道:“你当天下人都瞎?这丝线连着活人魂魄,梁王若真死了,丝早断了。可它还在动,说明他还活着,只是被你用术法锁住,准备拿去祭坛献祭!”

燕王脸色阴沉,却没动。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怕的不是他死,是你控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