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璃盯着她,半晌,嘴角扯了下,“你这是拿命在赌。”

“我哪次不是?”她哼了声,“再说了,我这命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惦记着怎么毒死。”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通报声燕王府遣李太医奉旨前来,为太后诊治。

温雪瑶冲陆云璃眨了眨眼,“瞧,客人上门了,咱们得把戏唱圆。”

李太医进门时,袖口扫过门槛,像是怕沾了脏土。他五十来岁,山羊胡修剪得一丝不苟,连眉毛都对称得像是拿尺子量过。

“王妃气色不佳啊。”他一眼就盯住温雪瑶,语气关切得像是刚丢了亲闺女。

“忧思过度。”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发颤,“母亲病重,我夜夜难眠,昨儿还梦见她吐血而亡……”

李太医点头如捣蒜:“情真,情真。孝心可嘉。”

温雪瑶起身,亲自捧了盏茶过去,“李大人奔波劳苦,尝尝我亲手泡的安神茶,加了宁心草,最是养神。”

李太医接过,目光在她手上一扫那银镯子滑到腕骨,露了半截内圈,隐约有细纹。

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慢悠悠啜了一口,“嗯,清香扑鼻,王妃好手艺。”

温雪瑶坐回榻边,指尖掐进掌心,数着心跳。

三息,五息,七息

她忽然手一抖,茶盏“哐当”砸地,整个人歪向一边,喉咙里发出“嗬嗬”声,脸色由白转青。

“王妃!”侍女惊叫。

温雪瑶抽搐着倒下,银镯“当啷”滑落,滚到李太医脚边。

他弯腰捡起,摩挲着内圈纹路,低声对侍女道:“莫慌,这是急症引发的厥逆,不打紧。”

可等他抬头,眼角的笑几乎藏不住。

温雪瑶躺在榻上,眼皮微颤,心里冷笑:老狐狸,这毒是你下的,当然不打紧。

她舌下含着一撮草乌粉,混着蜂蜜,只够引发短暂眩晕和肌肉抽搐,绝无性命之忧。但演得够真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指尖发紫,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李太医探她脉象,指尖按得格外用力,像是在确认毒性是否发作。

“确是中毒之象。”他收回手,对侍女说,“取我药箱来,需施针稳住心脉。”

温雪瑶突然呛咳,一口暗红“血”喷在袖口,染得整片衣料湿漉漉的。

李太医一怔,凑近看那血泛着微光,像是掺了朱砂。

“这……”他退了半步,“毒性已入血,攻心破肺,不可轻动。”

温雪瑶喘着气,声音微弱:“救……我……”

“王妃节哀。”他竟直接转身,“此症凶险,需静养待天命,贫道明日再来看看。”

说完,他合上药箱,袖子一甩,走了。

门关上那一刻,温雪瑶睁眼,抬手抹掉嘴边“血”,啐了一口:“呸,老东西,装得比戏台上的判官还像。”

她翻身坐起,从床头香炉里抠出一根空心银针,针身刻着细密纹路,是她昨夜用银簪一点点刮出来的共鸣槽。

“你说他今晚会不会来通风报信?”她把银针插进窗缝,正对通风口。

陆云璃靠在门边,刚换完药,脸色还是白的,“子时三刻,他必来。”

“那就等。”她盘腿坐下,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包朱砂粉,“明儿我再吐两口,让他以为我快断气了。”

“你就不怕他真给你补一针?”

“他敢?”她冷笑,“毒是我中了,命是我自己吐的血,他要是真动手,回头查起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燕王再狠,也不会让自己的‘神医’背上谋杀王妃的罪名。”

陆云璃沉默片刻,“你比他更狠。”

“我不狠,早被你们这些权谋疯子埋了八回了。”

子时三刻,月光斜照进回廊。

李太医果然来了,手里提着一盏小灯,脚步轻得像猫。

他站在温雪瑶房门外,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从袖中取出一只铜管,对着墙角缝隙低语:

“断肠草已混入梁王每日参汤,三日后必死无疑,无需再补。”

银针微微震颤,声波顺着纹路传入内室。

温雪瑶趴在床沿,耳朵贴着另一根接引针,听得一字不落。

她缓缓闭眼,笑了。

三日后?她偏要让这毒,提前发作。

李太医收起铜管,正要离开,房内突然传来剧烈咳嗽。

他回头,只见温雪瑶披着外衣站在窗前,脸色惨白,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胸口。

“王妃?!”他惊住。

“李大人……”她声音发抖,“我……我梦见自己死了……浑身发黑,七窍流血……你说,我是不是……活不过今晚?”

李太医强自镇定:“王妃多虑了,您只需静心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