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瘟疫。”温雪瑶忽然道，“是点名…。”

“什么？”

“他们不是想毒死所有人。”温雪瑶抬头，目光穿过帐篷缝隙，“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陆云璃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所以刚才那些‘灾民’，根本不是来投靠的。”

“是来送信的。”温雪瑶冷笑，“毒都下了，人也见了，顺便还试探了我们的反应速度。”

墨子渊合上算盘，轻声道：“他们知道我们破了替身局。”

“知道。”温雪瑶把银簪插回发间，“所以换招了。从‘让你想死’变成‘让你不得不救’。等你忙着救人，他们就在暗处数你还有几张牌。”

陆云璃忽然转身，剑尖挑开帐帘。

外面月光正照在一口水井上。

井沿干干净净，没有绳索，也没有桶。

可井口边缘，有一圈极淡的湿痕，像是有人刚打过水，又仔细擦过。

温雪瑶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圈湿痕。

凉的。

温雪瑶站起身，对陆云璃说：“井水有问题。”

“我知道。”

“那你还不下令封井？”

“已经晚了。”他说，“半个时辰前，第一批粥就用这水煮了。”

帐内，一个孩子突然剧烈咳嗽，嘴里喷出黑血，溅在草席上，像泼翻的墨汁。

温雪瑶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还沾着刚才验血的盐水，那血絮的形状，竟和井口湿痕的弧度一模一样。

温雪瑶猛地抬头，看向墨子渊。

墨子渊也正看着她，算盘珠子无声滑动，停在“丑时三刻”。

“他们不是要毒死我们。”墨子渊低声说，“是要让我们自己把毒传开。”

温雪瑶转身就往施粥棚走。

陆云璃紧跟其后。

棚里空无一人，锅还热着，粥面结了层皮。她抄起长勺搅了搅，底部沉淀着一层灰白色粉末，像烧过的骨灰。

温雪瑶用勺背舀起一点，凑近鼻尖。

没味。

但她知道这是什么。

寒髓散不能单独致死，得靠媒介传播。而最有效的媒介，就是饥饿的人。

你饿，你吃，你中毒，你传给下一个人。等你意识到不对，整片营区都成了毒源。

“得烧。”温雪瑶说，“所有锅、碗、水桶，连着这棚子一起烧。”

“火一起，人心就乱。”陆云璃说。

“不烧，死得更快。”

“那就烧。”陆云璃抽出剑，一剑劈断支撑柱。

棚子轰然塌了一角。

温雪瑶掏出火折子，刚要点燃残布，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

温雪瑶回头。

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火光边缘，手里抱着半碗冷粥，眼神呆滞。

是个孩子。

七八岁模样，脸上沾着灰，嘴唇干裂。他没哭，也没喊，只是死死盯着锅里的粥，像是那里面装着他这辈子最后一点指望。

温雪瑶手一抖，火折子差点掉地。

温雪瑶认得这种眼神。

不是饿，是绝望。

可温雪瑶更清楚，这孩子要是喝了这粥，半个时辰内就会开始吐黑血，然后抽搐，最后在剧痛中睁着眼死去。

温雪瑶快步走过去，伸手要夺碗。

孩子猛地后退一步，把碗抱得更紧。

“这是我的！”孩子嘶喊，“我排了两个时辰的队！”

温雪瑶没松手。

温雪瑶盯着那碗粥，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