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能导电。”她嘀咕着,把碎片对准袖中那张残棋谱。
棋纸平铺在案,墨子渊刻下的三字早已烧去,可那股火油味还缠在纸纤维里,熏得人鼻腔发痒。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镜背,沿着裂纹缓缓爬行,像一群红蚂蚁在玻璃上赶路。
镜光一闪,映出棋谱第一式“星位虚应”的落子点。
下一瞬,轰地一声,镜片炸开。
碎片四溅,一道血线从她掌心划到手腕,血珠甩在棋纸上,迅速晕开。诡异的是,那些血迹没散,反而聚成字
“双龙会,江山改。”
六个字,笔画歪斜,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像是有人用指甲蘸血,在纸上狠狠划出来的。
温雪瑶愣住,下意识去摸银针,想蘸血抄录。可针刚沾上血,针尖那点蓝灰屑突然发烫,她手指一抖,针又掉了。
“这破镜子,脾气比王爷还大。”她甩了甩手,想吹口气缓解刺痛,结果血滴得更欢,一滴正落在“改”字上,整张纸猛地窜起幽蓝火焰。
她想扑,手刚伸过去就被火燎了一下。那火不烧纸面,专啃字迹,眨眼功夫,“双龙会,江山改”六个字全被吞了进去,只剩焦边蜷曲。
她瞪着那团火,火光映在眼里,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不科学。”她喃喃,“血红蛋白遇高温碳化,顶多留个印,哪能自己写诗?”
正说着,门被踹开,陆云璃大步进来,铠甲未卸,肩甲还卡着半片布条昨夜他撕的那块,她还没来得及拿去化验。
他一眼扫过火盆里烧到只剩一角的棋纸,又看她流血的手,眉头一拧,几步上前,一把夺过残纸扔进火盆。火焰腾起,蓝得发紫,和焊甲时的火一模一样。
“你又拿命试天机?”他声音不高,却压得人耳膜发沉。
“我没试,是它自己炸的。”她把手背到身后,“再说了,天机要是能随便试,那还叫天机?那叫自动答录机。”
他没接话,反手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她想抽,没抽动。
他低头看她掌心的伤口,血还在流,顺着指缝往下滴。忽然,他松开手,反手抹了一把,将血涂在自己眼皮上。
她一怔:“你干嘛?”
“别看。”他闭着眼,血从指缝渗出,顺着鼻梁往下流,“这些事,本就该我扛。”
“你扛?”她冷笑,“你扛的是江山,我扛的是脑子。现在脑子快烧了,你还来这一出?”
他不答,只站着,血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一滴一滴砸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她盯着那血点,忽然觉得荒唐。前一秒还在研究金属氧化反应,后一秒就得面对一个拿自己血当眼罩的疯子王爷。
“你知道‘双龙会’说的是谁吗?”她问。
“不知道。”
“那‘江山改’呢?”
“不知道。”
“那你拦我干嘛?”
“因为我知道,你一旦知道,就不会停下。”他睁开眼,血糊了半张脸,眼神却清明得吓人,“你会查,会算,会拆,会把命搭进去,就为了证明这世道还能讲理。”
她噎住。
“可这世道,从来就不讲理。”他抬手,指尖擦过她掌心伤口,“你教我造甲,教我提硝石,教我用共振开锁。可你教不了我怎么让你活着。”
她想笑,喉咙却发紧。
“所以你就自说自话,把所有脏活累活全揽身上?”
“对。”
“凭什么?”
“凭我是个王爷。”他顿了顿,“也凭你不是。”
她猛地抽手,血甩了他一脸。
“你少来这套!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你以为你穿个铠甲就真是天命所归了?你那铠甲焊得比煎饼还平,要不是我教的,你连火药都炼不出来!”
他抹了把脸,血和灰混在一起,像涂了层戏班子的油彩。
“可火药是你教的,命是我的。”
“你”
“而且,”他忽然压低声音,“你昨夜说,那少年救人的动作,和我毒发时的抽搐节奏一致。”
她一僵。
“你还说,他后颈的红纹,和我一样。”
她没吭声。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盯着她,“如果‘双龙会’指的是我和他,那‘江山改’,改的到底是谁的江山?”
她呼吸一滞。
“是你教我,凡事要讲证据。”他松开她,“可有些事,证据来了,人就没了。”
她低头看掌心伤口,血还在流,滴滴答答落在烧焦的棋纸残角上。那纸吸了血,边缘微微卷起,像只垂死的黑蛾。
“我不信命。”她终于开口,“我只信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