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沾了血,留着晦气。”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可她心里清楚龙涎香不沾衣,只融皮。烧衣服,没用。
当天下午,她借口巡查盐包,独自进了底舱。
角落里,一堆灰烬还未清理干净。她蹲下身,用银针拨了拨,灰里夹着一小块未燃尽的布角,边缘绣着极细的暗纹。
她捏起布角,凑近鼻尖。
香气,依旧。盐船底舱的灰烬还沾在温雪瑶的指尖,她刚把那块带暗纹的布角塞进药囊,宫里就来了人。
说是太后召她即刻入宫,语气急得像是宫墙要塌。
她没问为什么,只顺手把银针在袖口擦了擦,像是刚才拨灰的动作只是顺手理了理袖子。陆云璃在甲板上咳了一声,她回头看了眼,他正扶着栏杆,脸色比盐还白,显然昨夜那场火没让他睡踏实。她没多说,转身登岸,脚步稳得像踩在平地,而不是刚从一场阴谋里爬出来。
宫道比往常安静,连引路太监的脚步都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温雪瑶一路没说话,只盯着自己鞋尖,心想:太后突然召见,八成不是为了赏桂花。
偏殿门开时,一股蟹香扑面而来。
太后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盘金黄蟹粉,筷子还夹着半块蟹膏,可人已经歪在椅上,唇角挂着未嚼碎的黄,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刚咬了一口命运的馅儿,结果发现是毒药馅的。
温雪瑶快步上前,手指搭上太后脉门,脉象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她低头一嗅,呼吸里带着腥甜,不是寻常积食,倒像是某种慢性毒发的前兆和她前世在急诊室见过的砷中毒病例,八分像。
她没犹豫,从发间抽出银簪,轻轻撬开太后牙关。一坨蟹黄卡在齿间,黏糊糊的,像是谁在嘴里藏了秘密,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银簪一挑,蟹壳脱落,她正要扔开,余光一扫,顿住了。
壳内壁,刻着一行极细的字,像是用针尖划出来的:
“螃蟹性寒,孕妇禁食21世纪妇产科指南第3条。”
温雪瑶的手指僵了半秒,随即笑了一声,低声嘀咕:“妈,您这留言方式也太不讲究了,下次能不能刻在玉佩上?”
她娘当年就是个较真的人,连她吃个螃蟹都要念叨半小时,说什么“寒性食物影响子宫内膜血流”,搞得她青春期以为自己是台精密仪器,不是人。
可现在,这句念叨,居然出现在太后的蟹壳里。
她抬头看太后,老人眼皮微颤,像是在梦里被人追着科普营养学。
“您这是……吃蟹吃到穿越回忆了?”她低声说,手却没停,迅速检查其余蟹壳。每一只内壁都干干净净,唯独这一只,藏着半句遗言。
太后果然动了动,眼皮掀开一条缝,眼神浑浊,却直勾勾盯住她。
“你……也……知道……这个?”她声音像从井底爬上来,断断续续。
温雪瑶蹲下身,平视她:“您是不是来自2000年后?有没有见过DNA双螺旋?”
太后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人拿针扎了记忆。
她艰难点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和你母亲……都是……穿过来的……”
温雪瑶心跳漏了一拍。
“她为救先帝……中了断肠草……临死前……只说……别吃螃蟹……”
“为什么是螃蟹?”温雪瑶追问,“就因为寒性?”
太后喘了口气,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力气都攒在这一句:“不……是信号……她留的……线索……只有我们知道……”
话没说完,唇角突然溢出一缕黑血,像是有人在她嘴里倒了墨汁。
温雪瑶心头一紧,正要扶她,眼角忽地瞥见窗外一道寒光闪过。
她反应比脑子快,手腕一翻,银簪横挡。
“叮”
一声脆响,一柄飞刀钉入地面,刀尖入砖三寸,尾部微微颤动,泛着幽蓝。
她低头一看,刀身上刻着极小的纹路,像是某种家族徽记,又像是一串密码。她没时间细看,立刻扑身压住太后,将人往案后拖。
“还有谁知道您要见我?”她压低声音问。
太后气若游丝,手指颤抖着指向窗边一幅画画的是先帝与太后并肩立于宫墙之巅,背景是满城灯火。
“快……毁掉……镜……”她嘴唇动了动,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温雪瑶没动,盯着那幅画看了两秒,忽然冷笑:“毁镜?您可真会挑时候交代遗言。”
她起身,走到窗边,飞刀射入的轨迹清晰可见是从对面宫墙第三根檐柱后射出,角度刁钻,力道精准,显然是老手。
她捡起飞刀,用银簪刮了点刀尖残留的毒,凑近鼻尖一嗅苦杏仁混着铁锈味,是氰化物加血竭的配方,毒性猛烈,但挥发快,适合一击毙命后不留痕迹。
“还挺会配毒。”她嘀咕,“现代化学加传统中药,跨界融合得不错。”
她把飞刀收进袖中,转身看向太后。
老人躺在案后,脸色灰白,呼吸微弱,像是随时会断气,又像是在等下一波刺杀来得更猛一点。
温雪瑶蹲下身,从药囊里取出一根细针,扎入太后人中。老人“呃”了一声,悠悠转醒。
“太后,您刚才说,我娘为救先帝中毒?”她直视对方眼睛,“那先帝呢?他是不是也……”
太后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宫卫赶来。
她眼神一变,猛地抓住温雪瑶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别信……宫里……没一个……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