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顺着她的话抬了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叶蓁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嗔了句:“把眼睛闭上。”
他听话地阖上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叶蓁蓁捏着帕子凑近,看着他乖乖不动的模样,心头莫名一软原来他也有这样温顺的时候。
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脸上流连,连睫毛末梢的弧度都看得分明,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合着。
正出神,他忽然睁开了眼,直直地望进她眼底。
“你怎么突然睁眼阿。”
叶蓁蓁像被抓包的小孩,手猛地一顿,脸颊“腾”地热了起来,心跳漏了半拍。
江淮眨了眨眼,声音微哑有些无辜:“我以为擦完了。
她慌忙移开视线,胡乱地擦了擦他的下颌,声音发飘:“好、好了,我再给你擦擦手。”
她飞快地拿起帕子,抓住他的手一阵乱擦,指尖都带着点慌不择路的仓促。
他的手指修长,被她攥在掌心时,指尖微微蜷了蜷,却没抽回,只安静地任由她动作。
擦完手,叶蓁蓁几乎是逃似的端起铜盆,快步走了出去,连耳根都红透了,落在身后的目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
第五十九章怀疑
没过多久,她端着药碗回来。
叶蓁蓁定了定神,走到床边坐下,舀起一勺药汁,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又用唇碰了碰勺沿试了温度,才递到他嘴边:“不烫了。”
她一勺勺喂着,每一次都耐心吹凉,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江淮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看着她递药时微微前倾的身子,心头像被温水浸过,泛起一阵柔软的暖意。
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细致照料的感觉,踏实又熨帖,让他忍不住想,若是能一直这样,也很好。
半月时光倏忽而过。
上官浩几乎隔三差五就往江府跑,看到江淮幸福的样子,他看在眼里,嘴上打趣两句“江世子这伤养得比谁都滋润”,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总算能放下桩心事。
唐心也常来,有时是找叶蓁蓁商议铺子的新货,和上官浩遇到了还会斗起嘴,江淮和叶蓁蓁听着,唇角总挂着浅淡的笑意。
除去这些热闹,大多时候是叶蓁蓁陪着江淮。
白日里替他擦身换药,午后搬张琴坐在窗边,弹些舒缓的调子给他听,或是拿起那本青峰山游记,柔声念他听。
可日子一天天过,江淮的伤势却总不见大好,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稍动一动便会蹙眉,像是牵动了伤口。
叶蓁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日流云诊脉后,叶蓁蓁跟着他走到外间,忍不住问道:
“流云,阿淮的伤……为何总不见好?”
流云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困惑:
“按理说,主子身子底子不差,用药也从未间断,这时候该能下地走动了才是。脉象虽稳,却总透着些虚浮,实在蹊跷。”
叶蓁蓁心头猛地一沉,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却又觉得不可能。
流云临走前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她点头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当晚,叶蓁蓁照旧喂江淮喝了药,看着他躺下,便端着空碗转身离开。
走到院外,悄悄绕到卧房的窗下,她屏住呼吸,仔细看着江淮的一举一动。
只见江淮坐在床沿,背对着窗口,指尖在自己胸口几处穴位上快速点过,随即拿起枕边的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月光从窗缝漏进去,照亮他呕在帕子上的药汁,暗褐色的液体浸湿了半块帕子,触目惊心。
叶蓁蓁浑身一僵,手里的空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内的动作骤然停住。
她站在原地,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又酸又涩原来这些日子,他竟是这样“养伤”的。
“你在做什么?”
叶蓁蓁进入房间时,江淮指缝还夹着半块染血的帕子,帕角沾染的褐色药渍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他还来不及将帕子塞进床垫缝隙。
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得眼下青黑如同化不开的墨,缕碎发狼狈地黏在汗湿的额角,全然没了平日里矜贵模样。
此刻的他,倒像是个犯了错却被发现的孩子,满心慌乱无措。
运功催吐的气劲还没散尽,他胸腔剧烈起伏,喉间残留着苦涩的药味,像个被抓包的偷儿,连指尖都在发颤。
叶蓁蓁没说话,径直朝他走来,那脚步声一下下敲在江淮绷紧的神经上。
他僵着脊背,听着那脚步声从门口漫过来,像踩在他突突直跳的心脏上。
直到叶蓁蓁来到他面前,江淮才敢掀动睫毛。
叶蓁蓁垂眸望着他他攥着床褥的指节泛着青白,那处布料早被冷汗浸得发皱,连带着底下垫着的棉絮都陷出几道深痕,像他此刻拧成一团的心。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