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李家卑鄙,鼓动你们吴东崔氏南征北战,四处树敌,死在你手?上的世家贵族不计其数,你已是众矢之的,你已是被士族唾弃之辈!只待一日楼塌,天家猜忌,你们崔氏必将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我张氏之死,必将是你崔氏来日之终局!”

此言不仅是死前的宣泄,更有挑拨离间?之意,崔珏不会听?不出来。

只是,他觉得张林生说得不对。

崔珏凤眸生寒,淡道:“若是死都死不明白,来日阴司轮回,定要慎重?,切莫投胎世家。”

崔珏这话,令张林生一怔,他目露困惑,竟有几分?神志不清的迷茫。

“此言……何意?”

“张氏为何会反?”崔珏给他一个提示。

张林生:“是天家逼我等?谋反,他分?明将凉州归于我张氏麾下,却半点情面不顾,生怕我族私吞地方税赋,豢养私兵。天灾年间?,农物歉收,皇帝还?要横征暴敛,半点油水不留……张氏不但要平账地方征收,还?需疏财解囊,安抚地方佃农与流民。做这个地方刺史?,半点好处都没有,养的还?都是李家的子民,实在不公!”

宣宁帝如此步步紧逼,无非是想要收权!想要打压地方世家!想要卸磨杀驴!

因?此,张林生只能效仿州郡枭雄,划地自治,不再受宣宁帝摆布。

只恨、只恨崔珏沦为皇帝走狗,指哪打哪,竟亲临凉州,灭他的族!

闻言,崔珏非但没有警钟大作,反倒扬唇一笑:“如此愚钝,枉费我一番提醒。”

张林生瞠目结舌。

张林生在崔珏鬼魅一般的笑容中,觉察到了一丝端倪。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一件事,顿觉心口疼痛:“你、你……”

崔珏走近两步,抬起一双冰寒凤眸:“崔氏亦能执掌国政,究竟是李氏要灭你全族,还?是我崔氏不满你僭越之心,想给你个小惩小戒?”

张林生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崔珏的阴谋,崔珏深知宣宁帝心狠手?辣,必不会甘心将凉州转赠张氏,因?此崔珏从中干预,故意苛政对待张氏。

是崔珏在逼张林生谋反!是崔珏揣摩圣人野心,将宣宁帝诱入陷阱!

张林生老泪纵横:“原来你才是那个祸国叛党,野心勃勃的乱臣是你!”

“叛?李家本?就是世家豢养的杂犬,如今野心大了便想以?下犯上。”崔珏勾唇,“我不过是教会他们何为家犬的本?分?,又?何来叛乱一说?”

“你!”张林生急火攻心,竟吐出一口老血。

崔珏不再与张林生周旋,他开门见山道:“张林生,若我有法子保下你的妻儿,你该用何物与我交换?”

张林生被他这番话撼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好似在这一刻才明白崔珏的全盘部?署。

他以?为崔珏畏惧皇家,这才甘心为李家马前卒,殊不知,宣宁帝利用崔家兵马南征北战,却恰好给了崔珏四下地方,招兵买马的时机!

焉知这么多年过去,崔珏究竟招安了多少兵马,手?中底牌又?还?留有多少……

张氏对上崔氏,无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想保下族人的命,只能甘心被崔珏差遣。

张林生颓然坐到地上,他输得心服口服,“我可助你调遣余下的一万张家军马,在景州还?养着一支由饥民百姓编成的杂兵队伍,数目一共是五千人,可任君调遣……还?请崔家主,放过我的老妻,以?及我的幺女?、二?郎。”

“自然。”崔珏收起手?中长?剑,慢条斯理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家主,你还?算是个英雄。”

崔珏处理完凉州的军务,手?中筹码又?多上不少。

今夜过后,他便要开始返程回城。

抵达建业之时,应是三月十日左右。

崔珏行军征战几日,几夜的疲乏涌上心头,回军营擦身后,便想卧榻入睡。

待他撩帘,帐篷里却多出一道细微孱弱的呼吸声。

崔珏拧眉望去,只见他的榻侧,竟有一名身着薄纱的美貌女?子。

想起今晚庆功宴上的雀跃气氛,因?是麾下部?将为崔珏精心准备的“厚礼”。

男人最懂男人,副将知崔珏行军在外不近女?色,定是旷了很久。

如今凯旋归朝,自该让上峰纾解纾解欲.念。

崔珏目露寒光,不由冷笑……好一个擅于投机取巧之徒。

帐篷的纱帘撩起,帐外站着一名披覆狐毛大氅,鹤骨松姿的俊逸男子。

美人认出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崔家尊长?,看着他那艳绝的眉眼,美人顿时脸飞红霞,膝跪着靠近。

女?子垂下雪白长?颈,恭顺地道:“奴、奴来服侍将军夜寝……”

美人本?以?为崔珏身为攻城将领,定是生得青面獠牙,五大三粗,没想到崔珏竟俊美至斯。想到崔珏身为吴国第一世家的家主,人又?年轻俊秀,她又?怎会不愿服侍一位位高权重?的美男子呢?

没等?美人含情脉脉地抬眸,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已然刺向她的肩臂。

崔珏的话语冰冷无情:“趁我没有出剑,滚出营帐!”

美人被长?剑刺痛肩膀,皮肉破开,鲜血顿时满溢,她吓得眼泪涟涟,急忙辩解:“奴、奴没有坏心,奴只是想照顾将军……将军,奴还?是个良家子,并非脏了的妓子,决不会玷污将军贵体。”

美人还?以?为崔珏是不喜风月女?子近身,故而细声细气解释了一番。她的话音落下,还?故意轻声啜泣,任由眼泪沿着下颌,极具美感地簌簌滑落,试图激起男人对于弱小女?子的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