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电母劈过?的树木,便是雷击木。诸多雷击木中,又以枣木为上佳。

苏梨少?时打枣,爬过?无数枣树,自?然能认出自?己手中这串黢黑佛珠的树纹,出自?枣树。

崔珏不像是信奉神佛的那类人,他怎么?突发奇想要给各房小娘子送东西?了?还是送这种?怪力乱神的法珠?

总不会是方才崔珏见到苏梨,得知她?被?噩梦缠身,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吧?

苏梨摇摇头。

不会的,冷心冷肺如崔珏,断没有这么?温柔的时刻。

苏梨想,崔珏本就茹素,兴许他是信佛的。

如此便能解释,崔珏为何突发奇想,要给各家各院送去压惊安神的佛珠。

苏梨明白,此事应该只是一个温情的巧合……她?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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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月阁。

寝室内,热气缭绕,暗香拂拂。

崔珏沐浴更衣,一头如墨青丝还湿漉漉地滴水,直顺着紧实健硕的背肌,一路淌进披身的黑色长袍里。

没等崔珏拧干乌发,卫知言便满身风雪地奔回?了院落。

如此毛躁,定是有大事发生。

崔珏想了想,没有阻他。

男人信手挥出一道风势,颤动?烛火,发出“进屋”的信号。

卫知言单膝跪地,前来禀报:“主子,卑职已查到苏娘子的身世消息……”

崔珏指骨一顿,垂下黑眸,冷道:“说。”

卫知言想到自?己查出来的秘密,一时间有点心惊肉跳。

特别是主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他不想给苏梨惹事,不知该不该说……

“犹豫什么??”崔珏轻扯唇角,“被?苏娘子喂了几日的食,便不知自?己是谁的人了?”

此话有责难他背弃主子的意?味在内。

卫知言心下打了个突,急忙低头告罪:“卑职不敢!”

崔珏不说话,撩袍坐下,端了盏热茶在手。

卫知言自?知自?己瞒不了多久,只能将?自?己刺探出的消息,据实禀报。

他告诉崔珏,苏梨并非苏家旁支的小娘子,而是苏氏本家的三娘子苏幼荔。

而这位名唤“苏幼荔”的小娘子,正是兰河崔家的二房孙媳,是崔铭之妻!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苏梨便是崔珏的堂弟孀妇,她?是他的弟妹!

咔嚓一声。

白瓷茶盏在男人的鼓掌中猛然碎裂。

鲜红的血液沿着男人的指缝泊泊淌下,伴随着滚沸的茶汤,一并滴落至崔珏的衣袍上,洇进深黑袖摆。

“主子……”

卫知言第一次见家主如此失态,不由腿骨发软……他知道崔珏鲜少?喜怒于色,眼下分明是动?了真火。

他把头压得更低,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动?用内力按捺,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讨了崔珏的嫌恶,会让他把火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卫知言记得,崔珏很?少?罚人,可?他动?怒,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之前一个弟兄便是有背主嫌疑,被?崔珏唤进屋里。

待卫知言奉命入内的时候,那人的头颅已被?崔珏提剑斩下……卫知言是来收尸的。

自?此之后,卫知言便明白,崔珏唤人入内,不是想听他诉说苦衷,解释原因。身为崔珏的侍卫,就该想方设法不让主子疑心,而不是胆大妄为到让这等传言递到崔珏耳朵里,还心存侥幸,以为他会轻拿轻放。

那一日,同僚尸首异处的画面历历在目,卫知言不由冷汗直冒。

直到崔珏寒声又问:“此话当真?”

“当、当真……”

卫知言也希望这件事是假的,他不敢害了苏梨,可?他拿着苏梨的小像四处查探,不但去了苏家,还去了兰河崔家。

花了足足两个月,百般打听,方才确认了苏梨的身份。

苏梨是化名,苏幼荔才是她?的名字。

卫知言不敢将?此事按下不表,万一派来其?他暗卫查探,崔珏得知他隐瞒了苏梨的消息,定会杀了卫知言。

卫知言还年轻,媳妇都没娶,他不想脑袋搬家啊……

崔珏轻笑了一声,笑意?不及眼底,唯有足以噬人的阴狠。

卫知言吓得几乎不敢抬头,他咽下唾沫,小声道:“千真万确,卑职抓了好?几个苏家内宅的婆子,还和兰河崔家的仆从私下确认过?了,消息千真万确……可?苏娘子既是二房孀妇,回?到本家又何必如此遮掩?苏娘子偷偷摸摸的……兴许有什么?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