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提是,苏梨必须很乖很乖地侍奉崔珏,她必须对?他言听计从?, 必须心甘情愿充当?他的玩物,如此一来,崔珏才会保证她家人的生活顺心随意。
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她完全抛弃那些自由自在驰骋天地间的野心。
只要?她变成一只没有生气儿的傀儡,被永远囚在高墙之中。
若崔珏不喜她了,便?将她束之高阁,永远困在崔家。
苏梨笑?了下,从?马背下来。
她问秋桂:“可还记得这匹马?”
秋桂自然?知道这是崔珏的坐骑,惊讶地喊:“是赤霞啊?”
赤霞听到旁人唤它,趾高气昂地喷了鼻子,又把马头?重重搭在苏梨的肩上,撒娇似的挨蹭一下。
苏梨哭笑?不得,拍了拍赤霞的脑袋:“好啦好啦,赤霞马兄,你?先去吃两口草饼,我待会儿找你?玩。”
赤霞听话,被追来的马奴用干瘪瘪的草饼骗走了。
苏梨亲亲热热地拉过秋桂的手,与她一同进门去拜访祖母。
慧荣见状,急忙跟上,她知道自己不能打扰苏梨探亲,但她谨记崔珏的吩咐,一直不远不近地盯着苏梨的一举一动,生怕苏梨忽然?作妖,又想出什么私逃的坏点子。
苏梨也不管她,照常和祖母他们闲聊,甚至还亲去灶房,给秋桂搭把手,一起做饭吃。
慧荣见她们三人其乐融融,不像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言,只静候于灶房门口,等着苏梨煮完晚饭出来。
苏老夫人今天精神头?好,竟抄起锅铲亲自下厨。
苏梨和秋桂劝不动,便?坐到灶膛前烧火,嬉皮笑?脸地逗弄老人家:“祖母下厨啊,那真是有口福啦!”
灶膛的火光噼里啪啦,黄澄澄的焰苗照亮人眼。
秋桂趁人不备,小心将一包装有药材的香袋塞进苏梨的袖中,又抓着她的手,在掌心写?下:还缺两味药材。
苏梨会意,含笑?点头?。
秋桂望着自家娘子:“前些日子,我看上了一块青色料子,想着料子漂亮,拿来给祖母裁个兔毛额带正好,只是那一户供应布铺兔毛的人家这几日缺货,怕是得三五天后才能买到兔毛。”
言下之意便?是:那两样稀缺的药材还得三五天后,方能得手。
苏梨连连点头?:“我知你?手巧,这样吧,三五天后等兔毛买来了,你?也给我裁一双兔毛罗袜,要?一圈漂亮毛边儿,到时候我来拿。”
苏梨的信鸟尽数被崔珏截杀,因此她无法用鸟雀给秋桂通风报信,只能一次次来私宅碰运气。
好在崔珏再有几日就离开都城远征去了,没他从?旁督查,那些私兵对?于苏梨的防守也会松懈许多。
秋桂点头?。
她不知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娘子,你?当?真想要?那双兔毛罗袜吗?”
你?当?真要?饮下绝嗣汤,断绝与大公子的一切可能吗?
“当?真。”苏梨颔首,语气轻松。
她不知崔珏的后宅何时会有其他姬妾主母入住,她不想去赌一个男人的真心与疼爱。
与其被子女束缚后宅,牵扯出更多的记挂,不如一次断个干净,以期日后。
秋桂颔首:“好,那娘子等我消息。”
苏梨不再暗示此事,她掂了掂窄袖里的香囊,偷偷嗅闻了一下,从?中分?辨出红花的药材。
平时服用的避子汤,便?是用此等药材熬煮,她留一些红花在身,也好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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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月阁。
香炉里,燃香袅袅,竹气淡雅。
正堂的桌案上置着三盏热气腾腾的茶汤,以及两碟女眷爱吃的茶点。
崔珏坐在上座,闭目饮茶。
早在崔珏回府时,他便?已经梳洗过了。
郎君如墨倾泻的青丝被帕子绞干,仅用一支枯木簪子虚虚绾着,身上穿一袭荔白长?衫,长?眉入鬓,目似寒星,颇有种文雅士人的萧疏风骨。
此等温文气度,正是闺中小娘子们爱重的那种清贵公子。
今日,谢清菡随着祖父来崔家做客,她忐忑不安地坐在下首的位置,静静等候待会儿的一场议事。
谢清菡知道祖父的打算,也听闻这位崔家君侯令人肝胆惧寒的雷霆手段,可眼下她亲眼见到崔珏这般清薄松姿,又觉得传闻实在太过荒唐,崔珏分?明是个谦谦君子。
谢清菡抬眸偷看崔珏一眼,被他的容色所慑,复而羞怯地低下头?去。
谢相公最疼爱孙辈,怎么不知孙女那一眼欲拒还迎,分?明是对?崔珏有意。
若是谢清菡能得崔珏恩典,成为崔家主母,来日崔珏登基,那孙女岂不是成了吴国国母?
思及至此,谢相公笑?意更甚,同崔珏举荐孙女:“君侯,老臣的孙女清菡仰慕君侯已久,得知您率军归朝,央着老臣,务必带她来谒见君侯。”
崔珏呷了一口茶,温和地夸赞一句:“谢家教导有方,听闻谢小娘子不过及笄之年,便?著有十?多卷扬名?吴东的归园诗集,确是毛施淑姿、咏絮慧心的才女。”
谢相公听得崔珏的夸奖,脸上喜色更盛,他忙谦虚地道:“君侯谬赞,不过是些小意小趣的诗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说完,又看了谢清菡一眼,暗示她上前行跪拜礼,让崔珏就近打量,也好相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