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的眼皮重?如千钧,她懒得睁眼,只汗津津地哼了一声, 女孩的纤长眼睫发颤,到底还没有清醒。
片刻后, 苏梨隔着一层雾濛濛的黑暗, 率先感受到手脚的异样,她的睡相?不大雅观, 不知怎么, 昨晚竟手足并用,八爪鱼似的缠住一条粗壮迎枕。
摸起来凉凉的、粗壮的,还块垒分明的……
哪家枕头会这么硬邦邦的?
苏梨脑袋钝痛, 她迟疑着用脸挨蹭,依偎得更紧。
待手心的触感逐渐变得清晰,苏梨听到沉稳的心跳, 她的耳畔抵在一马平川的地皮上,感受那些?隐忍不发的伏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苏梨睡意全消,猛然睁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梨见自己正趴在崔珏坚实的胸膛,还对?他?上下其手,吓得魂飞魄散。
苏梨想逃,却一时没能挣开手脚。
因她的双手不是隔靴搔痒压着一层雪色中衣摩挲,而是直接从崔珏衣襟探进去,贴合皮肉,死死缠抱住他?的劲瘦窄腰。
苏梨心中悚然,怯弱抬头,正巧迎上一双晦暗阴沉的凤眸,整个?人止不住哆嗦,连忙坐起。
可?她刚睡醒,腿上还有伤痕,膝盖一酸,又整个?人瘫软下去。
苏梨猝不及防砸回男人的胯.骨。
她跪坐上崔珏窄腰的时候,连累男人闷哼一声。
崔珏的长睫微动,呼吸骤然加重?。
修长指节也在擒住了苏梨纤腰的瞬间?,力道加重?,隐含警告。
崔珏的手劲儿太大,直掐得苏梨脊背发麻,乌溜溜的眼珠都浮起一重?湿漉漉的雾气。
苏梨控诉崔珏下手没有轻重?,低低喊了句:“疼……”
她忍不住低头,望向崔珏那双骨相?漂亮的手。
男人明显是用了十足力气,鸦青色的经脉在薄皮手背下凸起,带着骇人的侵略感。
瘆人的凉意霎时间?直冲苏梨的头顶,她明白了崔珏的意动。
她结结巴巴:“大公子,你……你硌到我了……”
崔珏静静地凝视身上放肆的女子,久久不动。
明明崔珏很擅忍耐,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的灼热视线停留于苏梨娇嫩的樱唇,游移许久,没有挪开。
往常嫌弃太过甜馨的桂花气息,此时都好似甜柔的催.情草药,将?他?的感官放大,所有关于苏梨的嗔喜,在此刻都变得尤为清晰……甚至是饱含引诱,有些?勾人。
这种濒临失控之?感,令人无措,也教人不喜。
竟有那么一刻,崔珏分辨不清,他?心中涌起的,是炽烈的杀念,还是难堪的渴欲。
仿佛掌控自身欲念之?法,唯有拆吃了苏梨……毁去她这个?鬼迷心窍的源头。
崔珏的脸色沉下去,线条冷硬的下颌,没由来的紧绷,低声道:“下去。”
苏梨和崔珏相?处过一阵时间?,自是知道他?何时心情尚可?,何时隐忍怒火,像今天这样神?情阴冷,说?话言简意赅,自是动了真火。
苏梨不敢造次,可?她明明觉察到崔珏的七寸……
火气难消。
苏梨想到崔珏之?前舍身相?救,她总得知恩图报。
于是,小娘子贴心地问崔珏:“大公子,你这个?……不管能行吗?”
苏梨对?他?饱含畏惧,说?话时刻意靠近,声音既嫩又怯,一双杏眸春水汪汪,灵动乖巧。
崔珏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但到底还是闭目冷道:“可?以,只要你别再?动了……”
苏梨低低噤声:“哦。”
苏梨果真一动不动,只是乖乖夹着他?。
崔珏头痛欲裂,又想到她腿脚不便,一时爬不开。思索片刻,崔珏还是善心肠地搭手,拎着女孩的衣领,把她轻巧地拽下了身。
苏梨跪在柔软的被子上,她呆呆回头,看了一眼那支高高在上的小公子,心里?有些?纳闷。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崔珏并不是那等节制寡欲之人……难道他?杀人之?后,不仅茹素,还要戒色?
如此说?来,倒真像个?遵守清规戒律的沙门中人了。
等苏梨和崔珏洗漱穿戴好,走出?房门,大娘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乡下人的早食,大多都是蒸几个?窖藏的芋子,或者揉几个粗面馒头。今日家中有贵客到,大娘难得拿出?了农家鸡蛋,给崔珏和苏梨一人蒸了一碗虾干蛋羹。
这一次,苏梨深谙崔珏的规矩,主?动把虾仁捞进自己碗里,只剩下黄澄澄的蛋羹,递给他?。
其实苏梨不知,无论是鸡蛋还是鸡汤都是荤菜,对?于崔珏来说?,都算是荤腥。
但崔珏什么都没说?,还是吃相?优雅地吃完了早食。
他?为她破了好几次戒。
大娘看着眼前这一双郎才女貌的璧人,不由笑出?声:“公子虽然寡言,但对?夫人真好,滋补的荤食都让给娘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