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盛峣给盛屹发过消息,外宿。盛屹猜他没休息好。
“不了,”盛峣摇摇头,坐到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一些电子模块,问他,“这是你上学要用的东西?”
“不是,做着玩的,”盛屹拿起其中一个指甲盖大的摄像头给盛峣看,“自己做监控很便宜。”
“嗷,那你给家里弄一个。”
说着不补瞌睡,实际上倒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盛峣常常觉得自己像台机器,吃、睡。人生如鼠,不在仓则在厕。周一到周五干活干到没有自己的时间,周末一睡能把两天都睡过去。
盛峣睡得昏天黑地,做饭的事就落到了盛屹头上。
这两个人吃东西的标准都是:熟的,没毒。所以上桌所见是蒸红薯、香干炒肉丝、韭菜炒鸡蛋。连碗饭都没有,胜在可以少洗两个碗。
菜籽油炒的,其实很香。话说回来,这都犯不着炒成两个菜,全混在一起也没差。
盛峣一顿狼吞虎咽。
耳边莫名响起程霭的话:“要自己做饭,才有生活的感觉。”
盛峣咽红薯的动作慢了几分。
他忽然想起了刚毕业还没工作的时候,住在两三个平方的小单间里,没有锅碗瓢盆,没有做饭的条件。去便利店买饭,一晃眼看到米饭是装在塑封袋里的。虽然对这座城市的预制菜已有预想,但连米饭都是预制的,还是震惊了他。
“好久没有吃她做的饭了。”盛屹忽如自言自语一般。“她不会让我们俩吃得这么简陋。”
盛峣微微怔愣。她指的是妈妈。
高中开始离家住校,每次出门前妈妈总会嘱咐,要好好吃饭。
家里最艰难的时候,妈妈也会把饭做得漂漂亮亮,炒青菜会放上蒜粒和干辣椒,豆干可以炒出肉的质感。
“快吃吧。”盛峣说到。
盛屹在周天的下午返校,他走后,盛峣坐在沙发上发呆,回过神来时已近黄昏。
房子户型紧凑,客厅和厨房是一体的,从电磁炉旁的窗户看出去正好是夕阳。
北方的天色和太阳都有一种深入人心的色彩,淡蓝萎靡的天,红似三月李的落日,这日落竟和海上的日出有几分相似。
盛峣下楼买了两个驴肉火烧,在回来的路上便吃完了。
一人吃饭,果然草率。
周一,进办公室之前,盛峣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自然点,再自然点,他在心里默念。
盛峣基本上是考勤时间前五分钟到,程霭总会早到半个小时。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程霭都已经坐在里面了。
咔哒,门锁转动发出轻响。
里面的人正在签什么东西,听到声音抬起头,冲他点点。盛峣吞咽一口气,也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自己的工位。
那道视线紧随其后,而后缓缓稀释在晨光里。
登上办工系统,待回的消息铺天盖地砸来,盛峣投入到工作中,两只手在键盘上敲得直冒火星子。
等忙完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午休下班的点。盛峣蹭地站起来,吃不上热食了,下去买个饭团啃啃吧。
在盛峣站起来的时候,程霭似乎刚想说什么话,结果盛峣抢在他开口之前离开了办公室。
门后徒留一道叹息。
盛峣拿着饭团出现在广场的时候,托尼和水豚眼前一亮。
水豚上下打量盛峣:“还以为你今天不下来了。”
盛峣白了她一眼:“今天工作有点多,你这是什么眼神。”
水豚不装了:“你跟你们老板现在是什么情况?”
盛峣:“……”
托尼:“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盛峣:“你最好还是别懂了。”
水豚依旧不打算放过盛峣,天知道那天她和陈斯屿怎么脑补八十集狗血连续剧的。“程霭这个人吧,看着冷心冷面、生人勿近,其实内心可火热了。”
托尼在两人之间盯来盯去:“?”
盛峣摸出打火机,砂轮噌一声擦出火苗。他拱手挡火:“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个打工的,他冷或者热都可以,按时发工资就行。”
水豚撇着嘴,怀疑的眼神里是在考虑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真的无事发生?程霭真的是茶壶里装汤圆,倒不出个团子。白瞎那张脸!
见盛峣还是一副活人微死的淡淡模样,姑且信了。
程霭啊,任重道远啊。
十二月的天,把人冻成傻子。
盛峣带着一身霜气回了办公室,好一阵才缓过来。
程霭不在,他一下午的会。
盛峣看过程霭的日程,又望向那空荡荡的桌椅。桌面收纳整洁,只余电脑、鼠标和咖啡杯,人的痕迹很淡。
这个人看似工作狂,却又从不把工作代入生活,当劈做两半来看。工作的那一半是台精密的机器,所有齿轮严丝合缝,按部就班地运行着。生活的那一半是只松鼠,随时随地在积攒,东捡一点、西捡一点,耐心地囤积可以填满他情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