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都是廖丝蕴的味道,确切的说是他鲜血的味道。
许诺伊木讷,呆板的抬手,摸了一下脸上廖丝蕴的血,温热,粘腻,浓浓的血腥味。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许诺伊蹲在地上止不住的干呕。
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这么多年手术下来,见血已经麻木。
这一刻不知道怎么了,抓心挠肝的难受。
头好似要被撕裂一般,呼吸变得费力,身子抖得像个筛子。
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将她包围的严严实实。
压抑极了,许诺伊像被塞进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罐里,氧气越来越稀薄,一群人看着这个缺氧的人在里面挣扎。
壮汉也被一地的鲜血吓住,这会才回过神,想逃。
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迎面而上的保安控制住。
许诺伊就这样痛苦的蜷缩身子,头埋在双膝间,越抱越紧,指间用力过度,开始泛白。
张管家眼神空洞的背靠手术室门滑落在地上,透过缝隙,面无表情的看着蹲在人群中央的许诺伊。
最担心的事,往往没有例外,总会出错。
孽缘。
其中也不乏医护人员拉她起身,许诺伊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一动不动。
突然,她整个人被罩在一片黑影中,背后传来温热。
“乖,我们先进去。”江渐没打石膏的手扶着她的后背宽慰她,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很有安抚力,能够让人静心。
塞进几片药入许诺伊的口中,江渐谨还没来得及将水递过去,许诺伊已经干吞的咽下。
但她还是纹丝不动的呆在原地,好似与这地面连为一体。
直到手术室大门被再次打开,护士拿着一叠资料出来,喊了声:“谁是廖丝蕴家属,病人情况危急,需要签病危通知书。”
许诺伊倏然起身,头顶缺血,眼前一黑,江渐谨搀扶下才不至于跌倒。
踉跄几步,许诺伊来到护士身边,声音颤抖,“我。”
新入职的护士显然愣住了,随后回过神,“麻烦许医生签一下字。”
一群人的议论声更大了,众说纷纭,七嘴八舌,一顿胡乱猜测。
这些都不重要了,许诺伊脑袋一阵嗡鸣,除了与廖丝蕴有关的事,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签完字,许诺伊跟着护士一起进了手术室,江渐谨也跟在身后。
他本来是复查自己的骨折部位,顺便治疗一下感冒。
哪里都不乏看热闹的人,更少不了闲言碎语。
不一会,手术室门口的事就传遍整个中心医院。
江渐谨拔掉输了一半的液体,就往手术室赶。
手术室大门关闭前,许诺伊同跌落在地上的张管家对视一眼。
她有点辨不清张管家看她的眼神。
是憎恨吗?好像又不全是。
更多的是落寞和悔恨,反正许诺伊看的心一颤。
最后一丝缝隙合上,许诺伊哑着嗓音问道:“他在哪个手术间?”
护士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匕首刺进靠近心脏的部位,大血管刺穿,出血不止,活下来的希望九牛一毛。
瞧见护士的眼神,许诺伊心“咯噔”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脸色煞白,“几号手术间?”
护士,“六号。”
许诺伊刚迈出一步,腿发软,走的费力,越是心急,越是不听使唤。
她咬着牙同自己的身体抗争,江渐谨见状上前搀扶,看了眼她满脸是血的样子,柔和的问道:“先洗把脸?”
许诺伊没有理会,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旧固执的往六号手术室走。
短短的几百步,她硬生生的走了十多分钟,等站在手术室门口时,长时间抵抗下,腿部肌肉酸痛。
垂在身侧的手,没有勇气开门。透过手术间感应门的窗口,许诺伊瞧见面无血色的廖丝蕴。
口腔里插着机械通气管,薄唇青紫。
体外循环机已经将他体内的血液引出,开胸探查。
这是她们心脏手术必不可少的流程,之前她从没觉得可怕,现在却如此刺眼。
护士提着一筐子血袋往六号手术间走,在手术室门口,瞧见浑身是血的许诺伊时,低声问道:“许医生要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