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况不似情绪起伏过大,更像是……中毒。
琴贵人温柔说:“陛下, 臣妾扶你回寝殿歇息。”
梁帝倏地扭头, 眼神宛若尖锐的钉子?, 恨不得扎透琴贵人温和的假面。
向来御膳都要试毒, 唯有琴贵人端来的东西,他没有怀疑过直接入口。
也就是说,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就是琴贵人。
琴贵人从进宫起就是众嫔妃中最?温顺的一个, 她从不争风吃醋,永远默默走在最?后方, 如?同一株安静的兰花草, 安然对待风雨, 垂着眼帘, 低眉顺眼。
她的谨小慎微, 梁帝看在眼里, 故而才命她贴身照顾自己, 万万没想到……
背叛,琴贵人竟也敢背叛他!
小忠子?从一旁躬身走过来, 帮忙扶住皇帝,三人慢慢往回走。
梁帝满目狰狞地望着琴贵人, 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琴贵人扬起娴静的面容,语调淡淡:“陛下,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
“吼吼吼……”他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腔调。
“当年你将有毒的糕点交给?臣妾,又让臣妾给?帛儿, 让帛儿把糕点送给?他最?敬爱的六哥,只?为?借臣妾的手除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大难不死,却?落下了终身的后遗症,从此也疏远了帛儿。
这些年臣妾一直心?有愧疚,每每午夜梦回,总是后悔递出去的那一块糕点……当时的太子?殿下还那么小,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忍心?……
臣妾险些害死一个孩童……”
琴贵人眼底闪烁泪光,将积压心?头多年的心?事一股脑吐露。
“陛下不必埋怨臣妾,”她擦去眼泪,“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梁帝疯狂挣扎,想狠狠甩一巴掌到她脸上,手还没落下,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掐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暴行。
抬眸,是谢郁帛稚嫩清秀的面庞。
“父皇,你想做什么?”谢郁帛眼底满是戾气?。
琴贵人拉过自己的孩子?,对着梁帝道:“如?今臣妾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也祝陛下夜夜好梦。”
语罢,头也不回带着谢郁帛扬长而去。
梁帝看着他们的背影,死死扣住自己的脖颈,奈何不论?如?何掐捏,也吐不出半个字。
这时,白羽的鹦鹉落在他肩头,白鹦鹉欢快叫唤道:“狗皇帝,活该活该,众叛亲离!”
梁帝如?遭雷劈,不可能,这只?鹦鹉不是只?会说阿谀奉承的话吗?!
小忠子?给?他最?后一击:“启禀陛下,这只?白鹦鹉是经过太子?殿下特殊训练的,它在特定的人面前十分能言善语,包括曾经听到过的秘密,都能一字不漏复述。”
望着滔滔不绝的鹦鹉,梁帝恍然大悟,原来谢玉庭早就在他身边安插了奸细,这个奸细不是人,故而没有丝毫破绽。
哈哈,枉他算计多年,最?后竟然栽在亲生儿子?身上。
叛徒,全都背叛他!
所有人都背叛他!连只?鸟都背叛他!
他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咳咳咳……”他一把推开身边伺候的人。
夜风萧瑟,瘦骨嶙峋的帝王步履蹒跚,孤零零行走在辉煌雄伟的宫殿,龙袍的金纹随风呼呼作响,拖出一道漆黑的长影。
风吹散浓云,星斗显出身影。
一场谋逆之乱彻底落幕。
安慰过琴贵人的谢郁帛快步跑过来,来到谢玉庭面前。
他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六哥。”
谢玉庭挑起眉梢,轻笑:“小帛。”
谢郁帛眼泪瞬间溢出眼眶,哇呜一声哭出来,冲上来抱住谢玉庭的腰,哭得像个小孩子?。
仿佛把积攒多年的委屈都要嚎干净。
到底还是年纪小,憋不住一点情绪。
谢玉庭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好啦,这些年是六哥对你太凶了,是我不对。”
谢郁帛疯狂摇头:“六哥没有错,六哥是最?好的。”
“嗯,小帛也是最?好的。”
“那我还是你最?喜欢的弟弟吗?”谢郁帛扬起小脸。
快把白眼翻上天的玉琅,忍不住阴阳怪气?:“殿下的弟弟多得很。”
谢郁帛立马耷拉脑袋:“所以我不是六哥最?喜欢的弟弟了……没关系的,只?要六哥还认我就好。”
谢玉庭:“……”
姜月萤站在旁边险些笑出声,现在的小孩子?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