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李雪挑了挑眉,显然一个字都不信,“这院子这么大,他怎么不碰巧遇到我?我看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说那些酸不溜丢的话了?”
张月揽抱着麦芽,没有说话。
李雪看她这样,叹了口气,伸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呀,就是脸皮太薄,下次他再来,你别理他,直接把门关上,要是他还敢胡说八道,你就告诉我,我撕烂他的嘴!”
她说完,又低头看了看张月揽怀里的麦芽,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小东西,干得不错!知道护着你妈!比某些人有良心多了!”
麦芽舒服地哼唧了两声,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李雪的到来,冲散了院子里那股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但张月揽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晚上,张月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不怕赵朔的纠缠,只是厌烦这种无休止的骚扰,厌烦那些会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
她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被她压得平平整整的信封。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从里面倒出了那两张薄薄的火车票根。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票根上印着的字迹:首都-乌市。
那是他来时的路,也是他离开的方向。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那两张脆弱的纸片紧紧攥在手心。
票根的边缘,硌得她掌心生疼。
这片小小的领地,是他留给她的。
可是,领地的主人不在,总有不长眼的东西,想要进来窥探。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强烈地,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
陆振华,你快回来。
第40章 算盘
午饭后,张月揽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这里有他留下的痕迹,有他无声的关怀,但仅仅守着这些是不够的。
等待是无止境的,能把人的心都等空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站稳脚跟,让这个家,真正成为她的家。
下定决心后,张月揽锁上门,直接去了李雪家。
李雪正在院子里搓洗一家大小的衣服,肥皂泡堆得像座小山。
看见张月揽过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道:“怎么了月揽?是不是又有人找你麻烦了?”
张月揽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李雪姐,我想找点事做。”
“找事做?”李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腰,用围裙擦了擦手,“做什么事?你想好了?”
“我也不知道。”张月揽的声音很低,“我不想整天待在屋里,闲着心里发慌。我想找个活儿干,什么都行。”
李雪的眼睛亮了。
她上下打量着张月揽,那目光带着审视,又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欣赏。
“行啊你,张月揽!我还以为你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挺有想法!”她一拍大腿,声音响亮,“这事儿好办!你识字,有文化,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强多了!不能浪费了!”
她丢下搓衣板,拉着张月揽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我想想啊,咱们大院里,邮局、卫生所……哎!有了!”
李雪一拍张月揽的肩膀,力道不小:“去供销社!当售货员!”
张月揽愣住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供销社里那人挤人的场面,售货员们一脸不耐烦,拿着算盘打得震天响的样子。
“我……我行吗?”她有点迟疑,“我没干过,连算盘都不会用。”
“不会可以学嘛!”李雪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你多聪明的人,那玩意儿拨拉两天就会了。再说了,这可是个好差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第一时间知道有什么好东西来了,多美!”
她凑近张月揽,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闪着精光:“最重要的是,供销社是咱大院的脸面,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往那柜台后头一站,谁还敢乱嚼舌根说三道四?谁见了你不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张同志’?”
李雪的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张月揽心里的那把锁。
是啊,站到柜台后面去。
从一个买东西的,变成一个卖东西的。
从一个被审视的,变成一个服务大众的。
这样,她就是这个大院真正的一份子了。
“走!别合计了!趁热打铁!”李雪说风就是雨,拉起张月揽就往外走,“咱们现在就去找王主任!”
供销社的后面,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低头写着什么。
他就是供销社的负责人,王主任。
李雪熟门熟路地敲了敲门,探进半个脑袋,脸上堆满了笑:“王主任,忙着呢?”
王主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到是李雪,脸上露出一点公式化的笑容:“是小李啊,有事?”他的目光扫过李雪身后的张月揽,带着明显的打量。
“嗨,有事!大好事!”李雪把张月揽往前一推,“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咱们院新来的家属,张月揽,陆振华陆排长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