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摞信,放在院门顶上,发出一声闷响。

“张月揽同志,你看看,这收信人,是你吧?”

张月揽的目光,僵硬地,落在那摞信上。

最上面那封信的牛皮纸信封上,写着两个字。

张月揽。

那字迹,她认得。

是陆振华的。

可又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陆振华。

那字,写得张牙舞爪,笔画的每一处转折,都带着一股狠劲,墨水几乎要破开纸背。

那不是字。

那是一团火,被强行按在了纸上。

“我的老天爷……”李雪在隔壁倒吸了一口凉气,“月月,你家陆排长这是给你写了部书啊?”

老王扶着院门,还在喘气。

“我送了快二十年的信,就没见过这阵仗的!这得有三十来封吧!”

他伸出手指,在那摞信的侧面比划了一下。

“这小陆排长,在部队里是干啥了?这是把一辈子的信都写完了?”

张月揽什么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摞信。

她的手,缓缓抬起,伸了过去。

指尖,碰到了最上面那个信封。

信封是凉的。

可她的指尖,却感到一阵滚烫。

“给。”

老王把那摞信往她这边推了推。

张月揽伸出双手,去接。

那摞信落到她手里的瞬间,她的手臂猛地往下一沉。

好重。

比她想象中,重得多。

那重量,压得她指节泛白,几乎要抱不住。

她抱着那摞沉甸甸的,烫手的信,像抱着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东西。

老王摇着头,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

“真是奇了怪了,奇了怪了……”

他推着自行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李雪在隔壁喊她。

“月月?月月!你没事吧?你家老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张月揽没回答。

她抱着那摞信,转身,走回屋里。

她的脚步,很僵硬。

她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门栓落下的声音,清晰得吓人。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

她走到桌子前,把怀里那摞信,放在了桌面上。

“咚。”

又是一声闷响。

桌上的水杯,被震得晃了一下。

她看着它。

那一摞捆得结结实实的信,像一个沉默的,充满威胁的方块,静静地立在那里。

三十几封信。

每一封,都是他写的。

用那样的笔迹。

他到底,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