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梅的眼睛很亮,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月揽,那目光直接,但是不让人讨厌,带着纯粹的好奇和欣赏。
“啧啧,长得可真俊。”
她由衷地赞叹,嗓门不小。
“我们陆排长真是好福气。”
张月揽的脸颊,被她这直白的夸赞说得有些发烫,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可不!”李雪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凑过去搭腔,“我们月月,可是咱们家属院里顶尖儿的一枝花。”
程冬梅大笑起来,笑声在山林里回荡,惊起了几只飞鸟。
“那是那是。”
她笑着,目光又转回到张月揽身上,语气变得热络起来。
“妹子,你家陆排长可真是把你当眼珠子疼。”
张月揽心里一跳,抬眼看向她。
程冬梅一手牵着小羊,一手叉着腰,说话的语速很快。
“上次他在路上碰见我,还特地把我拉到一边嘱咐了半天。”
李雪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嘱咐啥了?”
程冬梅一拍大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他呀,说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性子又软,怕你受委屈,让我这个当邻居的,平时多照应着点。说你要是有啥事不好意思找他,就尽管来找我,千万别客气。”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说,你要是想吃点什么新鲜的菜啊蛋啊,就让我给你送点过去,记他账上就行。”
山风吹过,拂动张月揽额前的碎发。
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手里那颗刚刚摘下的,红得发紫的山楂,硌得她手心生疼。
原来,他连这些都想到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安排好了一切。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就冲散了刚才那点酸涩的、不甘的情绪。
可是,紧接着,又有另一种更复杂的感觉,慢慢地浮了上来。
那感觉,像一根细密的藤蔓,缠住了她的心脏。
他说她性子软。
他说她不好意思。
他把她当成一个需要被全方位保护起来的、易碎的娃娃。
李雪在一旁,用胳膊肘轻轻拐了张月揽一下,冲她挤眉弄眼。
“听见没?你家男人,心都快偏到胳肢窝了。背着咱们,都把人情做好了。”
张月揽抿着嘴唇,扯出一个很淡的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冬梅看着她,笑得更爽朗了。
“妹子,别不好意思。陆排长说的对,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以后就是一家人。有啥事你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见外。”
她说着,看了一眼张月揽和李雪手里的篮子。
“摘山楂呢?这东西好,开胃,就是酸了点,回去做成山楂糕,或者熬成酱,那才好吃呢。”
“正准备回去做呢。”李雪答道,“我教月月做。”
“你会做?”程冬梅有些意外地看了李雪一眼。
李雪挺起胸膛:“那当然,我李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程冬梅笑着打断她,“山楂酱要想做得好,里面的核得去干净,还得加麦芽糖,不然光是酸,不好吃。”
她三言两语,就把诀窍说了出来。
“你家陆排长不让你养点啥?”程冬梅的话头,又转了回来,她想起来张月揽那空荡荡的院子,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了张月揽的心上。
李雪看了张月揽一眼,没说话。
张月揽的嘴唇动了动。
程冬梅是个直肠子,压根没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看你家后院那块地,向阳,又避风,养几只鸡正好,到时候天天下蛋,吃都吃不完,我家的那几只芦花鸡,就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品种,蛋黄又大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