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微月垂下眼,杏眸如杯中的普洱茶泛起涟漪,眼眶被热气熏得发烫,沉默几秒后开口,声音很低:
“爸妈,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曾经受过?的那些伤,我没办法忘记。”
“对我来说,那些痛是真实存在的,亲身经历的是我。”
“我曾经也想过?告诉你们,但是我觉得就算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会理?解的,我改变不?了你们,也不?想改变我自己,我只想逃离。”
容微月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就像现在,我还是不?喜欢回家,也害怕和你们聊天,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能和阿旭一样自然地和你们说说笑笑,和你们撒娇,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相处了,所以我和傅蔺征结婚,也不?想和你们说,我害怕你们再次介入我好不?容易开心一点的生活。”
对面两人听着,心口刺痛,泪水无声落下,容微月喉间干涩:“你们的道歉我听到了,我不?会恨你们,但我也没办法在这一刻就原谅你们,我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从那些阴影中走出来,也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过?去的伤痕,哪怕痊愈也会留下疤痕的,过?往十几年她所有的痛,不?是此刻的道歉就能轻描淡写抹去。
容承业和盛柳难过?无言,容微月反握住傅蔺征的手,轻声开口:
“刚才傅蔺征说我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对我来说,他?也是我生命里最大的温暖,你们可能看他?不?好,但是他?对我来说就像个太阳,让我慢慢打开封闭的自己。”
容微月看向身旁那个从青葱岁月守护她到如今的男人,泪意朦胧:“高中的时?候,你们不?同意我练小?提琴,是他?带我去琴房陪我练习、陪我参加比赛,我难过?时?,他?总是在我身边哄我开心,鼓励我给我信心,有人欺负我,他?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我前面,我不?需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很优秀很乖巧,不?用担心犯错会挨骂,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我。”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的爱,是傅蔺征给她的。
容微月眼眶滑下泪水:“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家世的差距,他?喜欢的只是我这个人,是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
“六年前,我不?知?道他?出了车祸,我把他?甩了,”她泪眼深刻,“可六年后他?还愿意走向我,这次我不?能想错过?他?了。”
她对上傅蔺征炽红的眼,语调坚定:“所以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会和傅蔺征在一起。”
她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再失去他?。
容承业和盛柳闻言,心头被猛烈冲击着,傅蔺征给容微月擦掉眼泪,也道:“爸妈,高中的时?候我可能没办法给月月许诺什么未来,但现在我有能力说,我可以护她疼她一辈子,你们可以放心地把月月交给我我只会比你们想象中更爱她。”
高中时?,容承业觉得两个孩子的感?情是小?孩子过?家家,傅蔺征那样的富家公子哥肯定不?会对女儿?上心,可六年过?去,傅蔺征狠狠打破了他?的偏见。
两个孩子的心意坚定地摆在他?们面前,容承业明白,他?们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的彼此相爱,心意相通。
是啊,如果女儿?不?是真的对这段感?情有信心,又怎么会轻易提出来结婚。
而且刚刚傅蔺征说了那么多?容微月的优点,反观自己,女儿?长这么大以来,他?总是觉得她这个不?够、那个可以更好,他?都不?了解原来她还有这么多?优秀的地方。
如今,有男孩子视她如宝藏,看她凡事都美?好。
他?们做父母的,都自愧不?如。
容承业沉默良久,叹了声气,看向傅蔺征,面容褪去了先前的傲慢和不?满:“蔺征,高中时?候你缠着月月早恋,我确实对你印象不?好,但刚刚听到你说了那么多?,我心里很受触动……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谢谢你陪着月月。”
容承业停顿几秒,说出心底最大的顾虑:“蔺征,我知?道你很优秀,你们傅家也是豪门贵族,我们家确实比不?了,我唯一担心,是怕月月嫁给你会在你们家受了委屈。”
容家家业不?小?,但和傅家比不?了,甚至放眼望去整个京市,能在经济方面谈和傅家平等的也寥寥无几,所以他?们才一直求个门当户对。
傅蔺征替他?们沏好茶,推到他?们手边,抬眸看去,语气沉稳:“爸妈,在我心里,微月不?是嫁给我,而是和我结婚,我们是平等的,从来不?存在高攀。”
傅蔺征温声一句,就推翻他?们的顾虑:“其实我们一领证,我就告诉我父母了,他?们很支持我,上周我也带月月回家吃饭了,我家人都很喜欢她。”
容承业和盛柳怔住。
他?们竟然已经见过?面了?
容微月说,傅家人对她就如自家孩子一样,甚至把那些传家宝都赠予给她,从未看轻,因为他?们知?道傅蔺征足够爱她。
傅蔺征道:“经济条件这块爸妈不?用担心,我父母不?看中这个,他?们知?道我非月月不?娶,只希望我们俩好好的,将来婚礼我也会风风光光地迎娶月月,以后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傅家对于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一直都很民主,主打一个孩子开心,盛柳和容承业听完也愣住了,没想到傅家如此开明,反而是他?们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时?侍者?敲门,得到允许后进来:“傅总,傅太太,晚餐现在可以点了。”
傅蔺征见容承业与盛柳尚在消化?信息中,也想给他?们留点空间,便起身牵起容微月道:“爸妈,那我们先去点菜。”
茶室里只剩下三人。
容新旭眼底残留着红意,率先道:“爸妈,我觉得姐夫特别好,他?是真的爱姐姐。”
盛柳眼里还带泪,也忍不?住点头:“从前我也以为他?是个随性浪荡的公子哥,可没想到如此深情专一。”
容承业叹气喝了口茶:“我一开始不?同意,是担心门不?当户不?对,怕月月在傅家被欺负。”
容新旭无奈:“爸,你那种老?腐朽思想早该换换了,人家傅家都说不?介意了,而且我姐能嫁给一个对她好又有经济实力的人,婚后不?是更幸福吗?而且我看姐最近胖了点,没以前那么瘦了,姐夫肯定对姐姐很照顾的。”
盛柳眸色微黯,提起之前的事:“还记得严家的严怀吗?我们之前觉得他?条件好,逼着月月和他?相亲,结果那严家做生意欠了几千万,我们差点把女儿?推火坑里,如今月月和蔺征证都领了,总不?能逼着他?们离婚吧?”
容新旭附和:“是啊,如果大姐在,能看到有人这么爱二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容承业心口,让他?一震。
如果是容思晴在,她必然先是看重对方对妹妹是否真心……
而他?在意的重点却偏了。
一刻钟后,傅蔺征牵着容微月回到茶室,容承业看向女儿?,终于缓缓开口:
“月月,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嫁给一个疼你的人,一辈子安稳幸福,今天看到蔺征,他?对你的在意我们也看出来了。”
容承业看向傅蔺征,终于松了口,放柔声音道:“蔺征,你答应我,你这辈子都要好好对月月,绝不?能辜负她,别忘记你今天和我们的许诺。”
时?跨六年。
终于,他?们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认可。
容微月鼻尖酸涩,傅蔺征看向她,眼底晕开热意,勾起唇角:“当然,我誓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