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业看?容微月这态度就生气:“你现在多大了,还在挑挑拣拣?你看?看?你林康叔叔的女儿,马上都生二胎了,张叔的女儿上个月也结婚了,你再拖下去,优秀的男孩子早就被人挑走了,你还不着急?!”
“着急的是你,不是我。”
容微月抬眼看?他,语气冷中带刺:“你是为我考虑,还是想把我的婚姻当成你笼络生意的工具?”
“容微月!!”
容承业脸色一变,猛地撂下筷子,客厅气氛骤然一沉,“你就这么不识好歹是吧?!”
容新?旭:“爸你又来了……”
盛柳也忙打?圆场:“算了,月月有?她?自?己的安排,先吃饭。”
容承业看?着容微月冷淡无澜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让你谈恋爱结婚是为了你好,希望有?个人照顾你,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你搞得像我们天天害你,跟你仇人似的!你看?看?你现在做成什么事情了,一事无成!”
容微月愣住,轻笑:“我一事无成?”
“难道我说错了?央美不上,改志愿跑去中美,放弃那?么好的前途,现在婚不结,娃不生,家也不回,放着家里的花丝厂子不管,自?己去外面开?什么工作室,到现在还和人合租!我从小到大花那?么多钱栽培你,你说你做成过什么了?”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容新?旭着急,“姐很?厉害啊,她?现在自?己创业,手下有?几十号员工!”
“创业?”容承业嗤笑,“你以为这年?头当个老板了不起啊?她?那?工作室没我在背后牵线搭桥早就倒闭了!你以为《霜雪吟》剧组干嘛和她?合作?是我去找制片人一直给?她?背书,没背景没人脉,人家能选择你?!”
容承业尖锐的讽刺像刀子扎在耳边,容微月心头如夏日暴晒的玻璃碎裂,蔓延出苦涩。
这样的话,从小到大她?已经听过了太多次。
小时候她?拼命努力读书,无论成绩再好,都换不来一句容承业的肯定,九十九分的卷子,他会骂她?粗心懒惰,一百分的卷子,他会说不许骄傲,人外有?人。
她?喜欢小提琴,小学?参加一个小提琴比赛因为太紧张弹错了,容承业就说她?没有?天赋,还是趁早放弃;她?被逼着学?花丝镶嵌,每周都要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在车间一关就是一天。
容承业从来不表扬她?,他说她?没有?姐姐足够光芒万丈,又没有?弟弟情商高会说话,她?内向安静,心气又高,不人讨喜欢,这样的性子就需要好好磋磨,省得将来在社?会上经受不起一点批评,承受不了任何挫折。
容微月私自?把高考志愿改到了中国美院,容承业大发雷霆,让她?滚出家里,后来祖母病逝,她?想通了坚定走花丝镶嵌这条路,可哪怕到现在她?拿过很?多的奖,有?了点小小的成就,在容承业眼中,她?还是什么都不是。
容微月对?这些话已然麻木,可此刻还是感觉密密麻麻的针刺进心口,再度撕开?不断溃烂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嗤笑了声,扯起唇角:“如果你这么看?不起我,干嘛还让我回家?当没生过我不好吗?你不想要我这样的女儿,你以为我就想要你这样的父亲吗?”
“你!”容承业脸色僵住。
容微月眼底冷若冰霜:“麻烦你以后别管我,我不需要你的背书,也不需要你牵线搭桥,看?我工作室倒闭了你应该更开?心啊?这样你就更找到理由?羞辱我了不是吗?”
盛柳连忙拉住容微月的手:“月月你不能这么说,你爸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不是?”她?冷眼看?向盛柳,“这些年?他不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投入在姐姐身上的大量心血打?水漂了,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备选上。”
容承业气得摇头:“容微月,从小到大你就是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你是随了谁的脾气那?么倔,就没让我省过心,亏那?么多人还夸你乖乖女,我看?你哪乖了?半点听话都没有?!”
容微月眼底沉沉:“我凭什么要当乖乖女?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夸我乖,我从来都不是乖乖女,我高中早恋你不是知道吗?你趁早死心吧,我不会活成你喜欢的样子。”
她?拎起包往外走,盛柳要追出去,容承业怒道:“都别拦她?!这家不欢迎她?,让她?走!!!”
门重重关上,很?快容新?旭追出来,心慌拉住她?:“姐你别走,爸喝了酒说话太冲,好不容易我们才吃顿饭,你还没有?陪我吃生日蛋糕呢……”
容微月垂眸淡笑:“他们很?多年?没有?给?我过生日了,生日蛋糕……我很?久没有?吃过了。”
容新?旭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容微月绷紧喉间,轻声开?口:“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在茶几上,是你喜欢的那?款乐高。”
她?抬眼看?他,拍了拍他肩膀:
“生日快乐,阿旭。”
她?转身走向车库。
半晌车子驶出别墅区,车水马龙汇聚成霓虹灯海,她?往前开?着,宛若独行在一条找不到归处的长街上,一路黑暗。
她?打?开?车窗,冷风从窗外灌入,冰冷地吹在脸上。
她?记得小时候姐姐的生日家里都会举办生日派对?,父母会给?她?精心准备,把她?打?扮成公主的模样,邀请很?多同?学?,而弟弟生日在冬天,他喜欢滑雪,之前父母经常会在他生日带他去世界各地滑雪。
然而她?小时候有?一年?生日,攒着压岁钱,偷偷给?自?己买了一个喜欢的玻璃雪花水晶球,但是那?天他们忘记了她?的生日,她?半期考只考了全班第五,容承业看?到她?的水晶球直接扔了,说她?整天就知道贪玩,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那?天她?被罚在书房里抄试卷,没有?蛋糕,没有?公主裙,也没有?生日礼物,是到第二天盛柳才记起来的,他们想给?她?补过,她?却说不用了。
后来,她?再也不喜欢过生日,因为她?对?这天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因为不值得纪念。
但唯一的例外,是高三那?年?。
她?的十八岁生日是傅蔺征给?她?过的。
容微月的生日是十二月八号,当时傅蔺征正好在国外比赛,原计划为期三天的比赛,他凭借绝对?的实力提前锁定胜局。
当时比赛地点与国内有?时差,当地晚上结束比赛时,京市已经过了零点,赛后傅蔺征接受采访,最后记者问他是否有?想对?镜头前的观众们说的话。
傅蔺征一身蓝白色赛车服,身姿拓落帅气,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低沉开?口:
“今晚月色很?美,那?就祝今天所有?生日的人,生日快乐吧。”
他抬起眉梢,鸭舌帽下的黑眸看?向镜头,桀骜中泛着柔光,像是在注视着她?:
“希望未来的你,每天都开?心。”
第二天,京市落了雪,晚上容微月补完课离开?学?校,独自?走在梧桐树下。
寒风袭来,雪扑簌而下,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边,撑着伞等红灯,冷得裹紧围巾,突然口袋里手机震动,她?接起,就听傅蔺征低沉含笑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
“容微月,京市的雪下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