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如此算计?顾家世代忠良,为官家也算殚精竭虑,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
“大哥,息怒。”
顾谭眼看着顾雪娇体力不支,见她双目微红,挣扎执着的样子如同一朵大雪地里的梅花,纤细脆弱,随风摇摆,却不易被攀折。
他上前一步,挡在顾渊身前,
“此事牵连甚广,陛下既然敢做出这等事,必定早有准备。我们手无实证,贸然前去,只会让顾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雪娇此刻内心亦如烈火烹油一般,灼热又焦躁,但是,她极力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
“大哥,您冷静想想。我知道您心里着急,但是,大哥细细想想,叶大夫虽看出药有问题,但这药是太医所赠,名义上是陛下的恩赐。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是陛下的授意,若是闹起来,陛下只需将责任推到太医身上,说他诊断失误,我们又能如何?”
她顿了顿,垂下清亮的眸子,继续说道,
“到那时,我们不仅讨不到任何公道,反而会落下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父亲还卧病在床,顾家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顾渊牙齿紧咬,他眼见父亲是如何为朝廷效力的,设身处地站在父亲的角度,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静默不语,他做不到。
可是,他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顾雪娇,脚下如同千斤重,
道理他是懂得的,只是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让他难以平静。
“大哥细想,这件事是叶大夫替我们发现的,一旦捅到御前去,叶大夫要如何自处,到时候牵扯出他来,岂不是我们让他难堪。”
“若是官家察觉到我们与叶大夫交往甚密,动手要他的性命,又当如何?”
顾谭有意提起叶大夫,也在用眼睛偷偷看着顾雪娇。
见她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甚至与他对视一眼,眼中充满感激。
顾谭心中暗喜。
“那我们该怎么办?”
顾渊似乎将这些认真思考了一番,回过神来,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
顾雪娇深吸一口气,
“以静制动。”
“我们先按叶大夫的方子给父亲调理身体,将那瓶保心丸悄悄处理掉,还要注意瞒住父亲。同时,派人暗中调查那位太医的底细,看看他与朝中哪些人有往来。再有就是,还要留意京中的动向,陛下既然对父亲动了心思,恐怕不会就此罢手。”
顾谭看着她盈盈玉立,言语如淙淙流水,料定她是能够劝服大哥的,
“三妹妹说得有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沉住气,暗中布局。父亲还需要我们照顾,顾家多事之秋,是最需要我们支撑的时候。”
顾渊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神色,隐忍又深沉。
他淡淡地从二人脸上瞥过,轻轻叹气,
“二弟和三妹说得都对,就按你们说的做。这件事,不宜张扬,三妹妹素日在府中有威严,应当在府中嘱咐一番,让家中的人不要讲消息外泄。”
顾雪娇见他终于冷静下来,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她松开拉着顾渊衣袖的手,指尖都攥得微微发麻。
“大哥,二哥,”
她看向两人,神色坚定,
“府中的下人,我会教会他们该怎么说,至于旁地,我们也需更加谨慎。父亲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停用那保心丸。军中事务繁忙,你们也要多加留意,切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顾渊和顾谭同时点头。
三人对视一眼。
心中都明白各自在担负着不轻的责任,若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心智软弱,只怕,就会酿成无尽的大错。
顾雪娇拜别两人,找到管家,将他带至院中。
秋风萧瑟,落叶在风中打着旋的旋转,盘踞,又散开。
“顾伯,”
她轻声开口,内心仍然未从惊慌之中脱身,但是仍然屏息,然后慢慢发声,
原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很干涩紧张,但是说出来发觉,竟然没有,
“府中的人,你要管好。,现下,顾家不能容下再出乱子。”
“你要告诉他们,不要心生怨怼,不该说的话,便不要说。”
“明白吗?”
“尤其是,那些素日与外人来往密切的,更是要好好叮嘱。”
管家在顾家当差多年,曾经受过顾将军与他夫人的很多恩惠,对于顾家自然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自然也不希望顾家出任何问题。
对于顾雪娇的嘱咐,就算她不说,管家也会做到。
两下里交代好。
顾雪娇又嘱咐了煎药的小厮几句,才回到了自己房中。
叶大夫离开顾府之中,回了医馆当中。
才坐下不消片刻,便听见有人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