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听见声响,考官扫视一圈警告道,“赶紧坐好,再东张西望全按舞弊处置!”
怕被无辜牵连,看热闹的人立即低头装鹌鹑,江璟云也缩回自己的脑袋,心里不禁感叹:啧啧啧,这一看心里素质就不过关啊,古代没有模拟考提前体验考场就是吃亏,不像他们现代历经千“卷”的老油条,就算后面站着校长也能稳如泰山。不过有人在一直在旁边晃是不太自在,幸亏他没被盯上。
正庆幸自己是个幸运儿,就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他悄悄提起眼角瞄了下,发现巡考官站在旁边,正低头盯着他写字。
“……”,说曹操曹操到,江璟云无语地暗暗腹诽,“难道巡考官除了要抓徇私舞弊的人,每场还有随机吓死几个胆小考生的KPI要完成?”
巡考官可不晓得江璟云跳跃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循例停下查看情况。
为防官民联合作弊,考场规定,考官不准阅卷。
但粗看卷面上乌黑方正的馆阁体,也晓得该考生平日没少下功夫,再看他完全不受外界影响,沉着冷静地在草纸上写着第二篇文章,看了几眼确实没有问题便悄声离开。
不为外撼,不以物移,倒是个沉稳的性子。
时间很快过去,下午时分,江璟云已经将两篇四书文一首试帖诗全部完成,规整地誊写在卷子上后,静静地坐在原地闭目养神,等待收卷。
每场考试限当日交卷,不提供烛火,不允许提前交卷,也不允许擅自离场,考后就地休息,待最后一日全部交卷,再分批开放龙门出场。
收卷后,江璟云在专人监视下去了趟茅厕,回来后没啥胃口地就着考场提供的清水啃了个面包,便在格子间里和衣躺下,伴着蚊虫声迅速闭眼。
第二日,又是一场差不多强度的考试。
黄昏时分,等江璟云走出考场时,精神已经有点恍惚。
萧穆琰一直守在外面等着,见江璟云出来,马上上前接过他手上的考篮,看他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担心问道:“身体不舒服?”
江璟云虚弱地点点头:“头晕,还有点想吐。”天气太热,连续两天都闷在一个腿都伸不直的小隔间里,几乎不吃不喝不睡,还要一直保持精神紧绷的状态,实在是太累了。
萧穆琰见状,扶着他往马车上走,“先回去,待会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没那么夸张,我歇两天就好了。”江璟云摇头拒绝,他不想喝那苦的不行的中药,见马车已经开始往回走,忙阻止道,“等等,苏玉珩还没出来……”若不等人出来,没准后面又要跟他闹腾。
萧穆琰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哪还管的上旁人,被问起才想起这号人:“我刚瞧见他的随从已经接到人了,估计你们前后脚就能到家。”这倒是实话。
“哦,那就行。”听到已经有人来接,江璟云便放心地闭眼睡了过去。
第36章
这一睡,就是两日。
江璟云仿佛陷入一片沼泽之中,无形的力量拖着沉重身躯,不断地往下陷,直至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意识,也随之消失。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虐待他。
先是扒开他嘴灌巨苦无比的穿肠毒药,然后又有容嬷嬷在侧,往他身上扎下数不清的银针,想睁开眼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眼皮却犹如千斤般重,无论怎么挣扎也睁不开。
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始至终,江璟云旁边都有一人,一直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不放。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在熟悉的气息陪伴下,江璟云安心地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再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府城暂时借住的房子里,床边趴着一个人,就算睡着,也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稍微动动手指,那人马上就醒了过来,神情憔悴满眼血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按耐不住的惊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睡醒一觉得舒坦多了。”江璟云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像样。
抬手轻轻地触碰江璟云的额头,见没有再次发热,紧萧穆琰绷的脸才缓和一些,但心还是悬着未落下,他像在呵护精致易碎的琉璃品一样,声音温柔地说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马上回来。”说着便快步走出去,生怕耽搁一秒钟。
很快萧穆琰就回来了,随着大夫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人。
看见人终于苏醒,苏玉珩也是大大松一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
“我不就睡的时间久些,你们一个两个的至于么?”江璟云哑着嗓子,配合地伸出手给大夫把脉。
“至于,从那天考场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日了。”苏玉珩表情浮夸,“大夫说,你若再不退烧,没准醒来就要变大傻子了!”
“你才傻子。”江璟云翻白眼,别以为他刚醒脑子还迷糊,就听不出来这损友在夹带私货。
从苏玉珩口中得知,那天他在马车不是累得睡着,而是直接昏过去不省人事,连到家后,萧穆琰抱他进屋都没有反应。匆忙请来大夫,开的方子灌下去却毫无作用,更严重的是,当天夜里,江璟云就发起高热。
萧穆琰心急如焚,满世界打听哪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最后还是托苏玉珩那边的关系,请到一位当地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几针扎下去,才顺利退了烧。
“暑热,思虑过度,才导致的高热惊厥,”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大夫在一旁补充,慢悠悠收回把脉的手,嘱咐道,“如今脉象摸着已无大碍,开的方子再吃上三日即可,这几日注意清淡饮食,好生休养。”
江璟云礼貌道谢:“多谢大夫,劳您费心。”
老大夫微微颔首,也不多说,看完病转身就走。
看人走远,苏玉珩也顾不得跟江璟云贫嘴,忙跟上去,送上一早备好的谢礼和诊金,恭敬地将大夫送了回去。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两个人。
江璟云看着面前一身疲惫、满脸胡茬的萧穆琰,有心想让人先回去休息一下,但对方却置若罔闻,脚跟钉在原地一样一动不动。
本还想再劝两句,就见平日泰山压顶也能泰然处之的人,眼圈泛红地走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这两日,看着江璟云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萧穆琰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现实是,他只能站在一旁干看着,除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恼怒,就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夜里守着的时候,根本不敢合眼,生怕稍不注意,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只有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感受怀里的温热的身体,才能让萧穆琰有失而复得的实感。
江璟云见状,微微叹气。
明明生病的是自己,害怕到颤抖的却是抱着他的人,他不再多劝,伸手轻轻抱回去:算了,反正他这也不是什么大小姐的闺房,想待就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