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逃生舰提前设定好了载客数量,一旦载人数量达到8,飞船会自动离港返程。

夏纱野有时候觉得小弟们是文盲也不算坏事,毕竟他们不会去细想,小型逃生舰根本就没有有九个位置的型号。

注定有一个人要被留下。

所以沈珂早上跟她说后会有期,夏纱野没有回答,因为她不想对不可能实现的承诺点头。

夏纱野是动物,动物不会想象死亡,所以动物不畏惧死亡,到死前最后一秒,它都会一刻不停地为生存和命运战斗下去。

你是要当传奇,还是要做一条碌碌无为的杂鱼?

夏纱野脑子里甚至想不出这样精妙的、只有人类才能想出来的话语。

那夏纱野现在大概既算不上传奇,也算不上杂鱼。

她现在,只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她是失败者。

甚至没能射出第二发子弹,暴君的整个身体就被侍卫掩护在了身下。彻底让她失去了机会。

只有那个疯疯癫癫、大哭大笑的女人始终趴在栏杆上麻木地观赏着下面的一切。

追兵逼近了,越来越近了,夏纱野再怎么强壮,再怎么能忍耐痛苦,血也终于快要从体内流尽了。

她手里的枪早就空了弹匣,命中了十几个追兵的脑门,拧断了好几个人的脖子,但随后有更多的追兵追了上来。这是夏纱野能吸引到的极限了。

断崖下就是那片海,只有尸体、没有生命的漂亮水晶棺。

作为她葬身的地点,也许有些太过奢侈。

夏纱野捂住中弹的腹部,站在崖边往后看了一眼,在激光向她脑门射来的前

一秒,她往前一栽,直直坠落向无垠的大海,很快就化成一个小点,被海浪吞噬。

没能成为传奇,也没有资格碌碌无为地活着。

第23章 第23章“你哭了吗?”

这里一直是暗无天日的。

发动机、马达、引擎、电子音和各种各样的声音。

但唯独没有鸟叫,没有风声,没有虫鸣。

男孩按着嘴边的口风琴,轻轻慢慢地吹着一首《斯卡布罗集市》,空灵纯净的音色绕上房梁,飞不出被金属封死的屋檐。

“这是什么曲子?”身旁的女孩问他。

男孩道:“不知道,拉里教我的。”

“她没有告诉你这叫什么吗?”

“她死了。”

女孩道:“这样……又死了一个啊。”她抱膝缩在稻草堆上,小脸脏兮兮的,全是泥土和不明的污渍。

男孩放下口风琴,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不会死的。”

“这谁说得准呢……”

“不,”男孩转过来,双手都捧住了她的脸,强迫她正视自己,“我们不会死的,等我长大了”

等我长大了,什么?

他那时,说了什么?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咸腥的海水呛入肺部,人就像金鱼一样不停吐着泡泡。

海越来越深,越来越冷,四肢僵硬到连挣扎都做不到,渐渐的,水泡越来越少,等到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挤出,身影庞大宛如巨城的海怪就会一点一点出现在身下,到了那时

“叮”

微波炉结束了加热工作,有人唰地推开椅子站起来。

夏纱野的意识从水中露头,缓慢地、缓慢地,一点点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视野仍在随着海水不停地摇晃、沉浮。

“哦,你醒啦?”

端着塑料餐包从厨房里出来,屋子的主人有些轻佻地冲她露出两颗虎牙。

夏纱野茫然注视着天花板,伸出手,僵硬、疲软,但还有触觉,有感知能力。

她慢吞吞地抓住沙发靠背,极其缓慢地尝试着坐了起来。

毛毯从胸口滑落,起身的瞬间五脏六腑传来被刺穿般鲜明的痛感。

“哎,你伤还没好呢,别急着起来。”屋子的主人只口头阻拦了她一下,“渴了吗?烧得有热水。”

这是一间小二层的公寓,门口摆着两盆绿植,角落里有一架钢琴,电视机正用极小的音量播放着新闻,唯二的两扇百叶窗被拉下来捂得严严实实,屋内并没有多少阳光。

昏暗的环境让本就视野模糊的夏纱野更加看不分明了。

她没有吭声,屋子的主人已经倒了水,走过来把水杯放在她旁边的玻璃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