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接过玉带束在腰间,铜镜中映出她劲瘦的腰身。

这朝服是特意加宽了尺寸,恰好能遮掩住她纤细的身形。

“就你嘴贫。”她刻意压低嗓音,

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以"沈曜"的身份面见圣颜。

李肆如一阵轻风般出现在门边,低声道:“陆将军已在厅中等候多时。”

前厅内,陆久正负手而立,凝视着墙上那幅边关疆域图。

听到脚步声,这位跟随父亲征战多年的副将,两鬓早已斑白,

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将沈昭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陆久上前两步,亲手为她整了整衣领:“今日朝会,朝中各方势力你须牢记于心。”

他声音低沉,带着沙场老将特有的肃杀之气:

“陛下虽厚待沈家,但此前侯爷战死,沈家军却隐瞒不报,此事令龙颜震怒。

正因如此,才会有赵德裕持密旨前来试探一事。”

“你斩杀赵德裕,陛下虽未追究,但朝中那些守旧派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陆久目光如炬,

“还有以苏相为首的清流世家,这些文官向来主和。此次议和之事,正是由苏相一力促成。”

沈昭点了点头,说道:“陆叔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太监尖细的唱鸣声惊飞屋檐停歇的飞鸟,沈昭深吸一口气迈入大殿。

金砖映着晨光,晃得她眼前微眩。

“宁远侯沈曜到!”

沈昭下颌微抬,玉冠垂下的璎珞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过于柔和的颈线。

她单膝跪地,发出沉稳的声响:“臣,参见陛下。”

这句话她早已在心中排练了上百遍。

朱红的宫墙在朝阳下如凝固的血。

沈昭余光扫过两侧垂首而立的百官,那些低伏的脊背下藏着多少淬毒的刀?

她忽然想起父亲常说朝堂比武场更凶险,这里的伤口从不见血。

“沈爱卿平身。”

这道声音从九阶之上的龙座传来,沈昭紧张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借着起身的动作迅速扫过御座明黄帷帐后那道身影竟比想象中清瘦。

这便是京中贵女圈人人都向往的大周第一美男子。

也是上位短短两年时间就从各大世家手中独揽皇权的少年天子潇景珩。

沈昭垂眸起身,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龙袍袖口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如玉。

“臣有本奏!”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打破朝堂寂静。

沈昭余光扫去,只见礼部尚书周显手持玉笏出列,那双鹰目正死死盯着自己。

“宁远侯擅杀朝廷命官,目无王法。

赵德裕乃陛下亲封监察使,纵有过错也当交由三司会审。

沈曜此举,分明是藐视皇权。”

周显话音未落,户部侍郎赵砚已疾步出列:

“臣附议,更可恨者,沈曜竟敢私自斩杀边疆将领,赵谦,此等跋扈行径,与谋逆何异?”

沈昭感到后背沁出冷汗。她早知道这些自诩清流的世家文官有着一张能颠倒黑白的脸。

“沈爱卿。”龙座上的声音忽然响起,竟带着几分慵懒,“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沈昭抬首,终于看清了天子的面容。

九重玉阶之上,年轻的帝王一袭玄色龙袍,墨发以金冠高束,衬得肤色如冷玉般剔透。

他的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薄而色淡,整个人宛若一柄出鞘的寒剑,俊美至极,却也凛冽至极。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流转间似有霜雪纷飞。

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龙椅扶手。

沈昭心头微震,却不敢多看,迅速垂眸。

沈昭单膝跪地,抬眸间,目光如淬了寒星的剑,直刺向赵砚:

“臣知罪!”

沈昭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在太极殿内激起一片哗然。

她单膝跪地的身影笔直如松,紫锦朝服上的暗纹在晨光中流转,竟透出几分凛然不可犯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