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篝火渐弱。周肃忽然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拿着。”

沈昭接过,打开一看是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

“这是......”

“你兄长及冠时,我送的。”周肃声音低沉,“本该等他娶妻时再传下去......”

他顿了顿,“现在,它是你的了。”

沈昭指尖轻抚过刀鞘上的刻痕那里有个小小的"曜"字,是兄长亲手刻的。

陆久也凑过来,从腰间解下个皮囊:

“我的礼没老周这么讲究。”他挠挠头,

“就是些金疮药,配方是你娘当年教的,止血最管用。”

沈昭紧紧攥着这两样东西,喉咙发紧:“谢谢......”

“谢什么谢。”周肃突然暴躁起来,“记住,到京城后”

“每日练枪一个时辰。”

“记得按时吃饭。”

“别轻易相信身边的人。”

陆久在旁边掰着手指头补充:

“还有,别信苏世卿那老狐狸的话。

户部侍郎送的礼一律不收,遇到刺客先往人多的地方跑......"

沈昭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

周肃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她小时候那样,“明日......就不送你了。”

沈昭猛地抬头。

“省得哭哭啼啼的,难看。”

周肃别过脸,声音有些哑,

“记住,北疆永远是你的家。”

最后一根木柴燃尽,火光渐渐熄灭。

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融为一体,又慢慢分开。

天刚泛起鱼肚白,北疆罕见地下起了小雨。

细密的雨丝笼罩着青虎关,将城墙、旌旗、铁甲都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沈昭一身素白孝服,腰间悬着兄长的佩剑,静静立于灵车前。

雨滴顺着她的下颌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陆久牵马而来,低声道:"将军,时辰到了。"

她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父亲驻守了十年的边关。

城门下,十万铁骑肃立雨中,无人撑伞,无人披蓑。

黑压压的军阵沉默如铁,唯有枪尖折射着冷光。

城墙上,青虎关的百姓扶老携幼,有人捧着新蒸的馍馍,

有人挎着满篮的鸡蛋,更多的只是红着眼眶,在雨中静静凝望。

“开城门送老侯爷回家。”

沉重的门轴转动声碾过雨幕。沈昭翻身上马,正要挥鞭

“少将军!”

一个白发老妪突然冲出人群,颤抖的手捧着一双布鞋:“路上......路上穿......”

她下马,单膝跪地接过:“多谢阿婆。”

这一跪,像是打开了某种闸门。

“少将军,带上这个!”

“路上保重啊!”

“一定要回来......”

百姓们涌上前,将准备好的干粮、草药、护身符塞进亲卫手中。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拽了拽沈昭的衣角:

“哥哥,这个给你。”

那是一朵用红纸折的小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鲜艳得刺目。

沈昭蹲下身,将小花别在衣襟上:“很好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