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没有再回头,她策马穿过军营,素白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像是一面招魂幡,又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所过之处,将士们纷纷让开道路,而后单膝跪地,目送她远去。

沈昭回到营帐,见到周肃站在沙盘前,沈昭连忙上前打招呼:

“师傅,北疆就先交给你了。”

周肃也不应答,只是一味看着沙盘,陆久见情形不对,立即屏退了左右。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都下去吧。”

等到人都如数退了出去,陆久在营帐外仔细检查一番,确认全是沈家死士之后,再次折回营帐。

“小姐,周老将军是世子的师傅,他是最了解世子之人。”陆久。

周肃背对着沈昭,手指按在北疆与突厥交界处,久久未动。

沈昭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从未见过周肃这样沉默得可怕。

“周伯伯......”她轻声唤道。

“啪!”

周肃猛地一掌拍在沙盘边缘,木架应声碎裂,沙土飞扬。

“沈昭,”他转身,双目赤红,声音嘶哑,“你们好大的胆子!”

沈昭浑身一僵,指尖不自觉地蜷缩。

她从未见过师傅如此暴怒的模样这位向来沉稳的老将,此刻竟连胡须都在颤抖。

陆久连忙上前:“周将军,此事”

“闭嘴!”周肃厉喝,目光却死死钉在沈昭脸上,

第20章 别叫我师傅

“我教了阿曜十年枪法,他的每一处骨节、每一道伤疤我都认得,你以为......”

他猛地抓起沈昭的手腕,“你以为换了男装,改了嗓音,就能骗过我?!”

沈昭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不敢挣脱。

“周伯伯......”她声音发颤,“兄长他......”

“他死了,是不是?”周肃的声音陡然低沉,像钝刀割肉,

“你偷偷运走的那具棺椁......装的是阿曜?”

沈昭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极轻地点了点头。

周肃的手突然松开,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矮几。茶盏落地,碎瓷四溅。

“好......好得很......”他惨笑,

“我的徒弟死了,我这个做师傅的.....竟然没能送他最后一面......”

沈昭“扑通”一声跪下:

“周伯伯,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

“不可什么?”周肃厉声打断。

“不可外泄?”周肃一把揪住沈昭的衣领,

“那你可曾想过,阿曜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他最后一程......我连炷香都没给他上。”

沈昭的眼泪终于滚落:“师傅......”

“别叫我师傅,”周肃猛地推开她,“我周肃这辈子,只收过一个徒弟。”

陆久再也忍不住,单膝跪地:

“周将军,小姐也是迫不得已,若消息走漏,突厥必会趁机南下,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

“滚出去。”周肃暴喝,“都给我滚出去。”

沈昭没有动,她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周伯伯要打要罚,昭儿绝无怨言......只求您......”她哽咽着,“只求您帮昭儿这一次......”

帐内死寂,只剩周肃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一只粗糙的大手按在沈昭头顶。

“抬起头来。”周肃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沈昭仰起脸,看见老人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

“阿曜......走的可安详?”

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沈昭的防线。

她扑进周肃怀里,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