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样啊,能不能给我自由,我不想要这样。”苏祈安情绪涌动,脱口而出?:“其实你管我我真的很不喜欢,什么出?国,我说不要就是不要,高考的时候你叫我报师范,未来跟爸一样,什么当老师工作老了有退休金,我不想要,什么都?不想要,你买的那点衣服,我根本?不想穿,一切一切我都?不喜欢。”
“等我出?国了,你就能更好地控制我了是吗?我好不容易,读书,毕业,工作,我终于可以有我自己的生?活了,你又要给我送到国外,成为你的笼中鸟吗?”
“我当了二十几年你满意的苏祈安,我就想要做一回我心里?的苏祈安,这样也不可以吗?”
“你总是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做这不能做那。”苏祈安强压下心里?的痛,“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如果能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我宁愿明天死?去?,我也愿意啊。”
苏祈安的话几乎是没有停顿,一口气顺畅无比地说完。
周雨喆扬起手,始终还是没有往苏祈安脸上甩去?。
听到死?这个字,周雨喆再也忍不住了,“所?以你喜欢这个芭蕾是吗?你喜欢喝酒是吗?你宁愿死?也不想要我这个妈是吗?”
好似觉得下不了手,最终拿了芭蕾唱片在周雨喆的手里?高高扬起,落下。
碎片落了一地,黑色的唱片在地上绽放开来,宛如当年被撕碎的纸飞机。
听到动静,苏父从书房里?走出?,看到气得面红耳赤的周雨喆和?红了眼眶的苏祈安,戴上眼镜,皱着眉说:“祈安,怎么又惹你妈生?气?”
苏祈安看着地上再也无法修复的芭蕾唱片,情绪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哭了。
没有办法修复,再也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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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和?周雨喆吵得太凶了,苏祈安背靠在卧室,哭着喘了好久的气,才静下来想着该说清楚,再怎么不济,那不是别人,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刚刚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好,很容易冲动说气话。
她不信周雨喆是故意摔了那芭蕾唱片,之前吵了好多次,都?是冷战,最后?道歉,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苏祈安把什么都?说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她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想把自己的情绪放在前面。
被原生?家庭这场潮湿的大雨淋过后?,浑身湿漉漉的,穿了二十多年的衣服该说不说都?有感情,真该到了丢掉时,也是万分不舍,难以割舍。
事是事,亲人是亲人,周雨喆不是不爱她,只是爱得太紧了。
结果转头就收到了周雨喆的消息,她让苏祈安回客厅谈谈。
苏祈安没有想过短短一会儿,周雨喆会变得憔悴,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即使?年纪上来了,也是一个在乎形象,即使?刚刚那样生?气,周雨喆也是那样风韵犹存的一个女人。
周雨喆坐在客厅沙发上,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面色萎黄,桌面上摆放着苏祈安从小到大的照片。
她抱着相?册,把里?头的一张张照片拿出?。
“你看,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周雨喆听到脚步的声响,头也没抬,平静说着。
苏祈安站在卧室门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气氛十分微妙,她走的缓慢。
以为周雨喆要说“看你小时候多乖,长大了就不一样”。
没有想到,她会说:“现在啊,长大了。”
她拍拍身旁的沙发,示意苏祈安坐。
苏祈安刚刚哭的眼睛有些肿,她坐在沙发上,说:“妈妈对不起,刚刚是我语气太冲了,但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从前一样,因为你总掌控着我的生?活,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永远站在你的庇佑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身体,但我觉得自己好像笼中鸟……感觉没有自由……”
苏祈安远远地望了眼门口,分明是十分近的距离,不知?道这会儿为什么变得很近,又好像很远,“从前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但是我觉得,我应该随心,把话说出?来,我想……”先考虑自己一回。
周雨喆叹了口气,又指着桌面上的照片自顾自地说下去?。
“这是你刚出?生?时候的照片,小小的,那时候我总怕哪里?碰到你磕到你,那时候你不哭也不闹,隔壁床说你好乖,但我心里?想,你怎么不哭也不闹,是不开心投胎到我的肚子里?吗?”
“五岁,送你去?学拉丁,你不喜欢,你在舞蹈室哭得厉害,说要学芭蕾,我送你去?学。你看你在舞蹈室哭得满头汗,那时候我特别害怕你不开心,想着你学芭蕾会开心吧。”
“学着学着,总觉得你好像很听我的话,我想保护你,觉得你还小。谁知?道到了高三,你生?病了,晕倒在学校里?,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你看你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氧气,心电,身上那么多东西,好不容易救回了你,我好怕你离开我,所?以想把你圈在我身边,对你一切不好的东西都?要抛开。管你穿衣服,怕你被人带跑,管你学芭蕾,怕你运动过度复发,怕你这个怕你这个。”
“我知?道是我过度保护你,但是我更怕你离开我。”
“却?忘记你是不是不开心。”周雨喆说着哽咽,拿着相?片的手都?在抖,“明明一开始就怕你开不开心,怎么就忘记了呢……”
苏祈安听着周雨喆发颤的嗓音,不由自主地沉默,千丝万缕的情绪集结于心头。
“祈安,好像是我错了。一开始我想着你该反省,可是这么多天,反省的是我。”
那点城墙早已被摧毁,苏祈安再也忍不住,眼眶湿润,鼻尖发酸。
呼吸沉重到忍不住开始轻喘,“妈妈,没关系的,我知?道你的担心啊,所?以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
“这次去?亚城,那些危险的运动我都?没有去?参加,因为我很惜命,我还想去?见我没有见过的世界。”
能让亲人如此?郑重地道歉,无非是对方在她心里?的分量超过自己。
亲情的爱,妈妈的爱,全世界唯一的爱。
周雨喆没忍住,回首,泪水盛满眼眸,握住苏祈安的手,“祈安,也许人都?有命数,你想做自己的事儿,就去?做,我不会再约束你了。”
“但是,你也别再说那些话了,好吗?”
周雨喆是真的怕苏祈安死?,怕她身体不好,怕唯一的女儿再次消失,命悬一线。
倘若是这样,倒不如真的放开一些。
那些话也是真的伤到周雨喆,周雨喆也是真的伤到苏祈安。
周雨喆让苏祈安搬回去?,如果不想要出?国,不出?就是了,也可以待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