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书房。”商卓昀说着就要离开，步履却放得极缓，心底隐隐期待着沈芙苏会出言挽留。

“哎哎哎你等会你等会。”沈芙苏果然唤住了他。

商卓昀脚步一顿，嘴角暗自窃喜，不受控地扬起半分。

待转身时，却见沈芙苏眼眶通红，泪光盈盈，声音陡然带上哽咽，“你为何总躲着我……是不是……是不是嫌弃我？”

沈芙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哭了出来。

商卓昀望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喉间泛起涩意。

这是头一回，有女子被他惹红了眼，哭得这般……这般让人心慌。

他手足无措地伸手替沈芙苏擦去泪水，连忙哄道：“怎会……莫要胡思乱想……”

话音未落，沈芙苏已扑进他怀里，发间的玉兰香混着泪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商卓昀僵着身子，良久才试探性地环住那纤细的腰肢，掌心触到柔软的绸缎，烫得他几乎要缩回手。

他轻拍着她的背，连忙哄道：“那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商卓昀果然是只纸老虎！

沈芙苏都要为自己的演技折服。

沈芙苏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便陪我去卧房，我们一起睡。”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商卓昀喉结猛地滚动，耳尖瞬间漫上薄红。

他几乎是慌乱地将人打横抱起，玄色衣袍裹着她的软玉温香，脚步却不自觉放缓了半分。

罗帐低垂，烛火摇曳。

两人并排，十分僵硬地躺在雕花床上，中间隔着能容下一人的距离。

沈芙苏最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突然翻过身来，青丝如瀑倾泻在月白色枕头上。

她支起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商卓昀，“夫君，你可知我最恼你什么？”

商卓昀端正地躺着，闭眼假寐，却好像能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被看得心跳失序。

他强作镇定地挑眉，“哦？说来听听。”

“你从不唤我一声夫人！”沈芙苏凑近几分，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成亲这几日，整日沈大小姐的叫，倒像是把我当外人。”

商卓昀喉间溢出轻笑，“我没叫过？许是你听漏了。”

“敢做不敢当啊你！”沈芙苏狡黠地眨眨眼，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圈，“莫不是夫君害羞？”

商卓昀耳尖红得滴血，被沈芙苏尽收眼底。

“怎么可能？”商卓昀嘴硬道。

“那便叫一声来听听？”沈芙苏不依不饶，“叫一声夫人，我便信你不羞。”

商卓昀突然背过身，将脸埋进枕头：“我睡了。”

“哼。”沈芙苏又往他身边蹭了蹭，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道：“那你以后，唤我苏苏吧。我亲近的人都这么叫我……”

她的声音突然低落下去，想起上辈子弥留之际，耳畔萦绕的商卓昀哄她时的“苏苏别怕”，眼眶又泛起潮热。

“你若叫了，便是我最亲的人！”

商卓昀沉默良久，“不好。”

“为什么不好！”沈芙苏一把松开商卓昀。

“沈大小姐听着多威风？”商卓昀故意气她，一想到她气鼓鼓的模样就乐得不行。

“我！我都嫁为人妇了，要那鬼威风作甚！”沈芙苏气地掐住他胳膊，“难不成你想让旁人都怕我，好显得我是个悍妇不成？”

“疼疼疼！”商卓昀慌忙求饶，反手握住她作乱的手，“夫人饶命……苏苏！”

沈芙苏这才松开手，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沈芙苏渐渐觉得困意袭来，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夫君，我十岁的时候，也就是七年前吧，我落了水，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商卓昀想说，他知道，可是并未开口。

沈芙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时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救我的人穿着僧衣，好像是个小和尚……”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困意渐渐涌上眼帘，“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第12章 十七年前就见过了

商卓昀身子一僵，良久才轻声回应：“在你嫁给我之前，你我素未谋面。”

沈芙苏嘟囔着“你骗人”，却抵挡不住困意侵袭，迷迷糊糊间将头埋进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商卓昀望着怀中沉睡的人，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映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待那呼吸渐趋平稳，商卓昀才敢卸去周身防备。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无意识蜷起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轻声道：“对不起苏苏，我骗了你……”

可他不能说实话，也不敢说。

其实他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