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苏闻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商卓昀身上的冷冽沉水香。

商卓昀一身白色常服，低调尊贵。

沈芙苏穿着一身月白色软缎常服，乌发松松挽起，只斜插了一支通体莹润的白玉簪。

棋盘在桌上铺开，落子声交织成韵。

沈芙苏执白棋，商卓昀执黑棋。

沈芙苏指尖拈着棋子，眼睫微垂，落子却干脆利落，一枚白子斜斜切进黑阵，在密不透风的黑色中撕出缺口。

商卓昀眉峰微挑，修长手指捏着黑子沉默片刻，不紧不慢地落子在她棋路侧翼，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大小姐这步棋，倒是比上次急了些。”

沈芙苏抬眼望他，狡黠道：“九千岁步步紧逼，我总不能一直让着你吧！”

话音未落，指尖已换了枚棋子，轻巧落在棋盘另一侧，竟是声东击西的路数。

黑子紧随而至，稳稳锁死她的退路。

两人再不多言，在方寸之间见招拆招。

“我又赢了！”沈芙苏笑道，瞥见商卓昀微微上扬的唇角时，叉着腰一脸的不悦，“你是不是又让了我？这可没有意思呀夫君。”

“唉……”商卓昀叹了一口气，“咱家不仅是冤枉，还要因为技不如人被沈大小姐言语羞辱一番，实在是可怜。”

“谁羞辱你啦？”沈芙苏说着又往前凑了凑。

“夫人。”棠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庄子上……有消息了。”

沈芙苏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门口的棠梨，“进来说。”

棠梨快步走进来，在离书案三步远处停下，垂首恭敬道：“沈语瑶她……被一个叫薛砚的人带走了。那薛砚替她缴清了庄子上所有的工钱。”

“知道了，下去吧。”沈芙苏道。

“是，夫人。”棠梨应声退下。

“薛砚？”沈芙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商卓昀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沈芙苏垂落在肩头的一缕柔软青丝，缠绕在自己指间把玩。

“薛砚？薛家次子？”商卓昀问道：“夫人认得此人？”

“认得，他从前很喜欢沈语瑶。”沈芙苏轻声道。

只可惜，他这片真心，这次却错付了人。

他倾慕的，是当年沈家那个真正的、温婉明媚的沈语瑶。

而不是如今这个鸠占鹊巢，来自异世的孤魂野鬼。

商卓昀把玩着那缕青丝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深的玩味覆盖。

“沈大小姐早就料到了？那放她离开，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事端？”

“夫君多虑了。”沈芙苏声音不高，“薛砚如何想，沈语瑶想如何，我都不在意。”

“哦？”商卓昀越发觉得沈芙苏捉摸不透，“那沈大小姐是想如何？”

第77章 咱家的命都是你的

沈芙苏纤长的睫毛微颤，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去，拉近了与商卓昀的距离。

“我只要她。”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彻底和沈家断亲。”

“只是断亲？”商卓昀的眉峰微微一挑，“沈大小姐还是太仁慈了些。”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沈芙苏的发丝，“沈语瑶那厮，不值得夫人如此劳神。”

“哦？”沈芙苏笑着微微歪头看他，“那依夫君高见？该如何处置沈语瑶？”

商卓昀的神色逐渐变冷，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夫人若肯将此事交予我，只需一封手书，一道旨意，便可让她在青石庄无声无息地病故。”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沈芙苏，眼底满是杀意，“如此，岂不更干净利落？”

“斩草除根！不愧是九千岁！”沈芙苏轻轻抚掌，捏了捏商卓昀的脸，“够狠。”

她话锋一转，“但我此刻还不想让她死。夫君不觉得，让她活着，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一点点化为齑粉，日日在惶恐与绝望中煎熬……远比痛快一死，更痛苦么？”

“论起这狠字。”商卓昀薄唇边漾开一丝笑来，“夫人与我，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彼此彼此。”

“夫君谬赞，就当这是在夸我了。”沈芙苏展颜一笑，可突然又想到自己从军的弟弟，轻声道：“栖山不知如何了……”

“栖山那小子已经到北地了，我已经和那边的亲信吩咐过了，夫人不必担心。”商卓昀轻声道。

“北地……”沈芙苏喃喃自语，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微微蹙眉，向前又靠近了些。

“夫君，这几日……你需得格外当心些。”

“哦？小心什么？”商卓昀眉峰微挑。

沈芙苏忆起前世种种，大概是沈栖山从军的这个时候，萧承熙准备勾结北狄。

沈芙苏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夫君一定要小心萧承熙，他近来与北狄那边走动得有些过于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