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箬自然不会有其他意见:“那我去收拾收拾东西。”他捧着古籍才要转身,想起什么后又回头,“那乔氏怎么办?”
姜知雪沉吟片刻:“临幸之前,京城诸事也许安排妥当,你们且等我两日,乔氏那儿,我自有决断。”
乔氏如今越发没有生气,先前被温箬救醒,又被姜知雪一刺激,如今整个人神志早就模糊不清了,一天之中,只有一两时辰人是清醒的,清醒的时候又经常喃喃自语,分不清今日与过往。
因为缺乏照料,她身上原本就没有痊愈的火燎伤口又开始溃烂,姜知雪嫌她呻吟声烦躁,给她灌下哑药。
这些来自姜许意与姜枭然的手段,最终还是都反噬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乔氏如今,活着同死了并无什么区别了。
叫姜知雪更加头疼的,其实还是乔钰。
自从上一次她拒绝乔钰之后,这孩子就不知道在外寻了个什么活计,起初早出晚归,后来干脆留了个信儿,便好久不曾回来。
那几日姜知雪实在是顾不上关心这孩子,现在打算离京了,总要安顿好这孩子才行。
姜知雪打定主意,明日去查一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次日,姜知雪不出意外,又睡过了头。
阖府的人都知道她这毛病,更知道这次她也是疲惫太过,于是默契地都没有叫她。
梳洗过后,已然是正午,姜知雪精气神颇为不错地将卓文唤来。
“赵金河昨日从府中离开之后,去了哪里?”昨日众人都没有提赵金河的事,怕姜知雪再伤心难过。一夜过后,还是姜知雪自己将问题提了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摆在面前,并非刻意忽视就能避免的。
在赵金河的事情上,她已经迟疑耽误了许多时间了,若是到现在还不能坦然面对,那真真是说不过去了。
卓文也平静回道:“回禀小姐,他出城向着北方而去了。”
姜知雪点点头:“他这是怕遇上大景大军。论起逃亡,他也算是有经验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会逃太久。”
说着,姜知雪不自觉垂下眼眸,不过很快调整好心情,将话落在乔钰身上:“你知道这几日乔钰去哪儿了么?”
这问题,一下子还真是难住卓文了,他再周全,也毕竟只有一个人,关注不了太多事。
印象中,在素容姐姐受伤之前,乔钰少爷就已经不在府中住着了。卓文努力回忆了一下,忽地灵光一闪:“小姐,我虽不清楚乔钰少爷去了哪里,但我记着,他先前似乎对我说过,自己偶遇了间书坊,与那儿的先生与弟子格外投缘。我想,他不会就是留在书坊之中了吧?”
“书坊?”姜知雪重复一遍,有些为难道:“京城供百姓就读的书坊,统共也就这么几间,我瞧着乔钰那傻样,哪一间也瞧不上他吧。”
卓文忍着笑:“那今日若是无事,我陪着小姐去找找?”
姜知雪正有此意,便痛快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姜知雪对京城这些书坊的确足够了解,二人转了三家,都不曾听有乔钰的消息。
卓文也不免有了些焦急:“这乔钰少爷总不能一声不吭就出城去了吧?”
言语间,马车已经载着二人来到京城边缘的第四家书坊了。
这里离着黑市不远,仅是看书坊的建设修葺,也知道此处并不受追捧,收到的学生根本没有几人。
可偏偏他们一走进去,就听见里面吵的热火朝天。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奇怪的书坊
此间书坊,的确荒凉简陋。
姜知雪在外听得热闹,一进了其内,才发现仅有四名书生。
寻常读书人,哪有这样的大嗓门,可这四人,挽着袖子,将衣衫高高撩起,揶在腰带中。毛笔也斜斜插在打理地不怎么样的发髻中。
端的是放浪形骸、不拘世俗。
瞧地姜知雪一愣又是一愣。
四个人没有瞧见姜知雪,或是瞧见了,却不怎么在意而已,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我就说,毛秃子欠收拾了,那样的诗,还敢写出来,现在好了吧,引火烧身,活该,活该!”
最先开口的这个人看起来年岁最大,留了短短的胡子,说起话来带着几分书生的酸腐味道。
而后,个子最矮的一人反驳道:“那又如何?我若是能作出骂人骂的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莫说一顿打,十顿都值得!”
“禁言!”第三人急急打断,“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堂堂男儿,怎可随意向女子认输!”
第四人最是过分,他整个人躺在桌案之上,书坊统一剪裁的外袍内,穿着件大红大紫的内衫,怎样看都不像好人。他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得写的比她好,叫她见了你自惭形秽,她能挨一顿打,你就挨十顿!”
他们七嘴八舌说的不靠谱,不过姜知雪与卓文倒是也听得有七八分明白。
于是寻了个孔,卓文赶忙打断这几人,客气询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那四个书生无所谓地随意打量卓文与姜知雪一眼,又开始七嘴八舌讲故事。
原来,这年一过,兵部尚书王家终于是发现,自己偷着送到边疆的儿子,死无音讯了。
王尚书悲痛欲绝,派人去问,军中将士对王公子又没什么好印象,一个两个都只当他是死在了战场上。
王尚书心虚不敢上报天家,即便再是怀疑,也只能忍痛将儿子尸骸领回,对外宣城是流放途中感染恶疾去了。
照理说,事情应当到此为止了,可偏生王尚书不是个安分的。
他又暗中找了许多文人,让他们写诗赞扬王公子,然后再烧给他。
王公子生前爱慕虚荣,死后也应当享受称赞与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