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安月柳的局促与惘然,姜知雪显得格外平静。
她是当真觉得这不算什么,她同安月柳本就相识不久,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做出了抉择,姜知雪便也接受了。
况且,安月柳这点子小手段,对姜知雪来说,根本够不上任何的威胁。
“姜姐姐这样说便是不肯原谅我了!”可安月柳却不这样认为,她眼眶微红:“我真的是一时拎不清,安然王他……目光总不在我身上,我心中焦急,才乱了方寸……”
她抬起眸子,嗔怨与哀愁分外明显:“姜姐姐,我马上就要去蓟州了,我害怕极了,求求姐姐不要同我离心,好让我……也有个挂念。”
姜知雪轻声叹息:“安小姐莫要多想,蓟州富庶安康,是许多人心心念念的所在,你随着安然王前往,必不会比京城差,只是骤然过去,难免不适应当地气候,你多当心身体。”
安月柳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姜知雪竟然还不肯原谅自己,脸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颓然道:“姜姐姐还是怨我,难道当真要因为安然王一个人,便让我们生分至此么?”
她似乎根本就不明白,是自己将姜知雪推到了对立面,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即为背叛,能好声好气地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子,已经是姜知雪为二人曾经的交好,说出最后的关心的话了。
见到姜知雪再也不复先前的熟络,安月柳也就告辞了。
她这一去,若是无有意外,二人此生怕是不会再相见了。
姜知雪望着安月柳坐过的地方,那盏茶徐徐散着热气,显得格外几寂寥。
“卓文。”她出声唤来卓问,“赵金河一直没有回来么?”
卓文知道小姐心里难受,小心回道:“是,小姐,不过我们应该能找到他,需要现在找他回来么?”
他偷偷去看姜知雪的脸色。
姜知雪面上倒还平静:“叫他回来一趟吧,我不喜欢将事情拖着,是去是留,总要当面有个论断才好。”
卓文心中五味难辨,一开始去自己家长送信的人是赵金河,为他打抱不平的人也是赵金河。他感激姜知雪,同样感激赵金河。
他知道赵金河、温箬与素容是一开始就跟在姜知雪身边的人,起先他像个局外人一般,小心翼翼想要融入这群人,想要得到姜知雪的信任。
如今他做到了,小姐独独只交代给自己的头一份差事,却是让他提防着赵金河……
可如今……
卓文不忍心再想下去了,艰难抬腿走了出去。
赵金河见到卓文的时候并不意外,听到是姜知雪让他叫自己回去,也没什么意外就答应下里。
他似乎近日心情都还不错,路上还同卓文说了不少话。
卓文忽地道:“今日小姐同我们讲起,头一次见到赵大哥的时候,还因着赵大哥挨了一箭?”
赵金河没怎么多想就点了点头:“不错,当时我意识模糊,却瞧得真切,寻常官府之人,见了我都喊打喊杀,唯有小姐救下我,问我愿不愿意参军报国?当时我只管着活命,自然是连连点头,结果醒来之后,当真在军营之中了。”
“后来他们没有人提起小姐受伤的事,我自己也没好意思问。”赵金河陷入回忆之中,“我们同小姐,当真是生死之交,前几日的事,到底是我冲动了,后来后悔了,又不好意思回去。”
他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兀自同卓文讲述着原先在战场上一些趣事,全然不曾发现,卓文的脸色一点点暗下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决裂
赵金河见到姜知雪的时候,姜知雪正如同寻常一般,独自躺在摇椅上,披了件珊瑚色的毯子。
素容同温箬也在。
像他们刚到京城的时候,无数次他办完姜知雪交代过的差事归来后,见到的场景。
唯独素容似乎与往日很不一样,脖颈上缠着纱布,靠在一侧很是虚弱的样子。
赵金河愣了愣:“素容怎么了?”
温箬臭着张脸:“哟,还知道问呢,素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赵金河自知理亏,如鲠在喉,只能低声去问素容:“素容,谁伤了你么?”
没料到,素容也没有理睬他,只是非常茫然地看了姜知雪一眼。
“素容听不到你说的话了。”姜知雪淡淡地说着,“是有人偷袭了她,可惜我们还没有查出是谁。”
赵金河有些焦急:“怎么可能?素容这么厉害!都怪我不在!温箬他们不会武,不然决不能放任素容伤成这样。”
温箬才想开口抱怨几句,却被姜知雪抢了先:“我只庆幸,幸亏你不在,不然当时的情况,怕还要更加严峻。”
温箬与赵金河同时惊讶地望向姜知雪,温箬只当姜知雪同自己一样,心里有怨气,可对自己人,她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刻薄的话呀?
姜知雪声音依旧淡淡地,放佛叙话家常一般:“老赵,你是同谁联络的?严云霄?还是方若谦?靠着我的消息,又得了多少好处?”
赵金河脸色唰地变白,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什么?”温箬的反应却要比他大许多,“小姐你刚说什么?”
姜知雪没有回答他。
温箬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看房间中的人:赵金河愣在原地,全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素容看他的眼神也是疏离陌生的;卓文将自己藏在角落中,尽力避开视线……
“老赵,小姐说的是真的?你就是我们中间的叛徒?”温箬反应过来了。
赵金河只觉着嗓子格外嘶哑干燥,他选择背叛的时候,明明都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可在方才被拆穿的那一刻,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了愧疚。
“早先时候,我就怀疑过,为何姜许意会知道我在军营之中,同谁交好,又为何会突然留心到素容的身世,这些时日,更是离谱,就连我前胸可能会有中过箭的疤痕,都有人知晓。”
姜知雪依旧斜斜躺在摇椅之上,放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对梅姑娘情根深种,将她的离世与她家人离京,全然算在了我的头上,是不是?你恨我,觉得我不配你效忠,于是选择出卖了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姜知雪轻声道,“是你头一次为了梅姑娘同我吵架,还是更早的时候?在梅姑娘出事之前,为了能够尽快攒够银两,好带着她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