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雪轻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神情也颇为闲散,完全没有丑事被拆穿后的窘迫与惊讶。
毕竟,她来的时候就知道杨婉蓉注定会讲些奇怪的话,与马夫苟且,倒是有几分心意。
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轻蔑,姜知雪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优雅地直起身体,又慢慢地、优雅地说道:“杨小姐此话从何说起?莫说暗中往来,我便是连贵府的马夫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未曾得知,这误会,想来有些大吧。”
她的声音像是水滴滴在石板上一样,清脆、悦耳,叫人听着就自带几分惬意。
且,她也没有立刻着急否认澄清,而是在柔声询问是不是误会,更多了几分信服。
在场的夫人们显然是也觉得此事过于离谱,心不自觉就偏向姜知雪了。
杨婉蓉可没有这样细心,她还沉浸在自己揭露了姜知雪丑事的兴奋中,抬手冲着身后的丫鬟拍了拍掌。
那丫鬟心领神会,快速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毕竟这样丢人的事情,换做谁也是敢做不敢认的,只是你行事太过张扬,叫我逮住了把柄。”杨婉蓉轻挑眉梢,洋洋得意。
姜知雪轻皱眉头:“杨小姐这话我更是不理解了,虽然我并不认识贵府马夫,但若是两人真心相知,身份贵贱又如何?宫中已逝的贵妃,何尝不是平民出身?”
有贵夫人点点头:“郡主这话也不差,杨小姐,既然郡主说是误会,想来你也未曾私下同她确认过,就这样当着大伙儿的面揭露此事,是不是不太好?”
姜知雪含笑向这位夫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京城之中,能稳居高官的人,其夫人绝非等闲之辈,怎么可能会被杨婉蓉三言两语就牵着鼻子走?
另一层面,谁不知道面前这位郡主得圣上欢心,无论是她们自己还是自己的夫君,品阶都高不过姜知雪去,杨婉蓉虽然背靠杨蔡,但这本就是得罪百家的事,是以她们也不怎么怕。
于是,另有几位夫人颔首,附和着这位夫人的话。
谁料角落中传来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几位姐姐怕是被咱们能言善辩的郡主蒙骗了,杨太师在早朝上,分明说过,若是将郡主嫁到北境去,定然能够安定边境,可这位郡主深受了皇恩与万民供养,却宁愿私下与不三不四的人往来,也不肯牺牲前往北境,其行径实在可耻。”
安月柳也小心道:“姜姐姐口口声声说马夫与我们这些人并无不同,可他终究是伺候人的下人,难道要问竹先生,在天之灵,看姜姐姐给自己找一个马夫的妹夫么?我们劝阻姐姐,也是为姐姐好。”
起先说话的那人,是同严夫人交好的一位夫人,只是因姜知雪同严夫人交往过后,便冷落了自己,害得她同大人物的人情又少了一份,这才嫉恨上了姜知雪。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各从家国与问竹先生的立场,反驳了姜知雪的话。
姜知雪望着安月柳:“安小姐的一番好心,我领下了,只不过,你的话似乎已经确信了我同那人来往,是么?”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卓文替她出头
安月柳慌了一下:“姜姐姐不要多心,我只是、只是怕姜姐姐吃亏,没有这档子事自然是好的,只是杨小姐既然这样说了……”
说话间,安月柳用眼神去找杨婉蓉,目中含了求助。
可谁知道目光仅仅只转了一半,便被一副宽大的衣袖挡住。
安然王大手一挥,斩断了她的实现:“阿因,此事尚未有定论,你便是再关心姜小姐,也不能子乱阵脚,本王对这些市井八卦没什么兴趣,却担心阿因名声平白受累。”
他们身旁的礼部尚书夫人调笑道:“到底是王爷会疼人。”
可没人在意的时候,安月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安然王这话表面上是在关心自己,可她不傻,他分明是让自己闭嘴,好护着姜知雪!
几个人正争执着,杨婉蓉的丫鬟带了个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进来。
严寒天气中,男人只穿了件短打衣衫,浓眉大眼,平心而论,的确会是让不少女主心动的类型。
那人一进堂中,就向着杨婉蓉跪下:“拜见小姐,拜见诸位贵人。”
杨婉蓉见到人已经到了,立刻放下方才那些争执,语气严厉道:“抬起头来。”
马夫听话起身,又听见杨婉蓉吩咐:“你瞧一瞧,这里面可有你相熟的人?”
马夫还真就一一扫过众人。贵夫人们不少面露厌恶之色,用衣袖遮住面容。
直到目光落在姜知雪身上,马夫立刻停下来,很是惊讶道:“是你?”
角落中刻薄的声音再次传来:“哟,还真是老相识。”
姜知雪不避不让,直直对上那人自下而上,还略带着侵犯的目光,才要开口讲话,却见到一道人影倏地站在自己面前,将那人的视线完全挡住。
卓文道:“你认得我们小姐?”
卓文心中很是清醒,方才是贵人们之间的对话,即便再离谱,旁人再针对姜知雪,他也不能插话,不然便真的如同安然王所言,会给旁人留下话柄。
可若是面前这人,都敢这样挑衅小姐,他绝忍不了。
那马夫盯着卓文看了会,只觉着面前这人是真眼熟,却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还是马上回答:“自然认得,这是我还未曾求娶的媳妇!”
这话说的糙,在场的贵夫人,除了杨婉蓉,谁听了都不免皱眉。
卓文更是被气笑了:“哦?那你可知道我们小姐姓甚名谁,是什么人?”
在卓文站出后,姜知雪短暂的惊异了一会,此时又闲适地靠回椅子上。
她甚少带卓文出来,因而即便知道他能力强,也没怎么有机会见识过,那今日便放手让卓文去做吧。
马夫脖子一横:“我怎么不知道?我媳妇姓姜,叫姜知雪,听说还是个大官的女儿呢!”
“放肆!”不等马夫将话说完全,卓文便几步上前扬手便是一耳光,“郡主岂容你造谣?”
别看那马夫人高马大,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让卓文打倒在地,他恼羞成怒,才要起身还手,就被飞来的一个茶盏击中面部,又老老实实跪下来了。
安然王轻轻拂去手上沾染的茶水,“啧”了一声:“许久不动武,没想到生疏到此等地步了。”
自言过后,才抬眸去看那马夫:“你是什么东西,在本王面前还要站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