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当初得知洛城被捆,贺砚舟中伏击那时的心情,那是一种对于即将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害怕。

果不其然,直到酉时卓文都回府了,素容还是未曾归来。

此时,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不对劲了,乔氏还未醒来,温箬走不开,赵金河与卓文匆匆外出寻人。

及至深夜,都不曾有任何消息。

因着严云霄遇害的事,如今京城夜间巡防地严,卓文他们不敢再出去,姜知雪却急了眼:“既然寻了这么久都没有线索,我便出城去找,他们还敢拦着我不成?”

“小姐!禁军副统领遇害不是小事,你这样不管不顾要出城,肯定会被他们拿下的,且不说素容姐姐不一定是出了事,若真是遇到什么难处,你这边再深陷官司里,我们便更帮不了素容姐姐了!”

卓文同几人拉住姜知雪,劝了好久,才将人按住。

姜知雪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将那种纷杂的思绪一一剥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是我昏头了。”她心中清楚,她的焦急完全是来自晌午那阵莫名的心慌,她与素容相处足足有八年,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素容此时此刻正在等着她。

可众人说的不错,若是出门遇见巡防官兵,一个说不清,更是耽误功夫。

好在此刻离着解禁也不过三个时辰,也不是等不得。

这样想着,姜知雪屏退众人,换上便于行动的青布衣裙,将匕首藏在袖中。

待到时辰一到,便骑着马出了京城。

卓文、赵金河等人拦不住,左右为难之际,还是卓文灵光:“我去告知长公主,求她派些人手过来!”

……

城门守军见到姜知雪,虽有迟疑还是放了行。黎明十分天色将晴不晴,风吹得官道旁的干枯枝条乱颤,马上灯笼光晕里飞着细碎的冰霜,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

姜知雪沿着望崖西一路找寻,半日之后,才在下游湖畔发现一个人影。

“是素容么?”姜知雪心头一紧,策马向前,素容就静静蜷缩在水洼里,翠色襦裙被血浸透,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散乱着,露出苍白如纸的脸。

姜知雪只觉着四肢都失去了力气,翻身下马,扑在素容身前,将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颤着声音唤道:“素容。”

好在素容身体温热,只是昏迷过去,姜知雪急忙取出温箬给她的保命丹药,一股脑塞在将素容嘴中,这才搀扶着人上了马。

踏上返途,没走几步,便遇上了长公主派来接应的仆役。

这些仆役中有人认得素容,见到往日中总是冷这面的小丫头成了这副模样,也都吓了一跳。

回到京城,仆役们好生护着素容,一道进了郡主府。

长公主也来到府中等候,刚听到声响出门去查看,便见到姜知雪一面匆忙行进,一面带着破碎的声音唤着温箬。

长公主见过姜知雪许多模样,但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心中一惊,便知道素容不好了。

果然,仆役们将素容安置在卧房内,温箬仅仅是掀开披风看了一眼,口中叫骂的声音便已经起了。

只见素容双手手腕上是两道深深的划伤,脖颈上也有刀痕,虽不知名,却出了大量的鲜血,除此之外,身体上也满是细碎的伤痕……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安然王到访

温箬恨不能将此生学过最恶毒的话都骂出来,并祈求老天爷能够一一映照在伤害素容的人身上。

与此同时,他也庆幸长公主方才将姜知雪拦在了门外。

若是小姐见到素容这样,还不知要怎样伤心。

一面想着,他手下不敢停,急忙仔细检查着素容的伤势,各种保命的药材统统用上。

房间外,长公主紧紧握着姜知雪的手:“知雪,你莫慌,温大夫的医术精湛,必然会救回素容姑娘,天子脚下,惊叹接二连三出这样的事情,真真岂有此理!待到素容姑娘醒来,莫说你不留情,本宫也不会放过那凶手。”

姜知雪垂着眼眸,将情绪尽数藏起。

方才回来的一路,她望着素容艰难呼吸的模样,方寸大乱。

不自觉想到天命和尚那句“不详之人”,有一瞬间,她甚至真的在怀疑,难不成当真叫他说对了?

如若不然,素容怎么会骤然遇刺?身边的人为何也会遭遇不幸?

可很快,她便转变了这一想法,错的明明是伤害素容的那个人!她怎么能因此自怜自哀,颓败下去?

长公主说的对,报仇要紧,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十倍百倍地同那凶手套讨还回来!

“多谢殿下宽慰,臣女相信温箬,也相信素容。”这样想着,姜知雪便将眼中积蓄的泪水憋回,抬起头对着长公主露出一丝浅笑。

等到总是漫长的。

不知过了多久,温箬终于推开房门。

他神情严肃,来到两位主子前,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也顾不得行礼,张了张嘴,木然道:“我没用,保不住素容的一身武艺了。”

在姜知雪倏然放大的眼眸与长公主叠声的询问中,他有些痛苦地道:“素容的手筋被凶手挑断,我的本事,只能是勉强用蛊虫帮她修复至能够使用双手,根本无法复原,刺进往后,素容恐怕……正常的生活都会有阻碍,而且……”

温箬越说,越是难过:“而且,她的嗓子也毁了,脖子上的那一刀,正是伤及喉管,身上不同的伤痕,也都各自命中关键部位,下手者定然是个杀人用武的老手。”

赵金河在旁听着,心中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宣泄出来:“他娘的王八蛋,谁这么狠心要这样折磨素容?”

长公主自然也是愤慨,同时她了解他们这些人有着不俗的交情,是以并未责怪赵金河出言不逊,反倒是有些担忧地看了姜知雪一眼,姜知雪身形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却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温箬,你不必自责,只管着尽全力医治素容,剩下的无需操心。”再开口的时候,姜知雪的声音已然恢复平静。

安抚过温箬,她又向着长公主一拜:“臣女方才关心则乱,多有失礼,还望殿下恕罪,不知殿下可否行个方便,同臣女单独叙话?”

长公主自然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