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自保尚且为难,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姜知雪将他们的动作收在眼底,而后平静地笑笑:“杨大人身居高位,多在御前行走,杨小姐却不知当今陛下最是厌烦鬼神玄学之说,还在京中宽阔之处大肆宣扬,想来杨大人定有极好的人缘,才不至于被谁暗地里告了御状。”
“你!你威胁我!”杨婉蓉瞬时换上一副怒容,缠着手去指姜知雪,竟然敢拿她的父亲与皇上来压她!
“杨小姐会错意了,我不过是随口感慨一句。”姜知雪盈盈而笑,目光落在杨婉蓉丰腴手腕上那只鎏金手钏上,“不过想来杨小姐应当是同我玩笑,毕竟杨小姐看起来实在不像会相信这些话的人。”
“就如小姐这镯子,便格外别致。”姜知雪有眸中一闪而过的嘲弄,待到杨婉蓉想要去捕捉的时候,又消失无踪了,“这纹饰......似乎是前朝贵妃的陪葬规制?我曾在《金石录》中见过,这类物件出土时往往带着墓土气息......”
杨婉蓉猛地抽回手,脸色煞白。
若是旁的,她才不会听信姜知雪的胡言乱语,可这镯子确是她托人从黑市购得。
她哪懂什么规制!万一当真被人蒙骗了呢?
"胡说八道!你……”
姜知雪露出无辜的神情:“杨小姐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你的腕间有些红疹,陪葬之物阴气重,体质弱的人碰了容易过敏,杨小姐便是不信玄学,也当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杨婉蓉彻底慌了,伸手遮住自己的镯子,撂下两句狠话,便急匆匆带着杨府的人离去了。
苏文柔的丫鬟被姜知雪几句话便化守为攻震撼地无以复加,又见杨婉蓉从刚开始的目中无人到仓皇逃离,更是开心。
“刚好那些劳什子药材,带回去叫她自己吃吧!”
苏文柔皱着眉,狠狠瞪了一眼丫鬟:“莫要多事!”
而后上前几步,向着姜知雪盈盈拜去:“多谢郡主路见不平,替小女解围。不知郡主可否赏脸,去府中稍作歇息?”
姜知雪客气道:“苏小姐不必多礼,我不过是为自己争辩而已。”
口中这样说着,但对苏文柔的邀请,还是没有拒绝。
围观的百姓眼见没了热闹,便自觉散去。
自然临走的时候,议论的不再是姜知雪的“不详”,而是杨婉蓉那镯子……
苏府不愧是状元府邸,一木一景尽是清雅。
北羌公主垂首跟在姜知雪身后,兴许是怕人认出,才表现的分外安静。
方才见到杨婉蓉为难姜知雪的时候,她也不曾出声,毕竟杨婉蓉瞧起来,实在是有些蠢笨……
苏文柔带着几人来到厢房,早有仆役端上茶水。
茶汤虽清冽,却并非名贵之物,冷青梧说苏家清廉,的确如此。
闲话之间,姜知雪将话落到苏文铮身上。
一提到兄长,苏文柔的眼睛立马红了起来:“兄长的样子,实在不便见客,还望郡主谅解。”
姜知雪坦然道:“实不相瞒,我也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我带的这位婢女,曾在中原之外,学过些许的医术,听闻便是御医也只能慢慢调理着苏大人的身体,不若让她来瞧一瞧。”
苏文柔有些迟疑,毕竟她与姜知雪仅仅几面之缘,但犹豫过后,还是颔首答应下来。
毕竟兄长已然凶多吉少,多试一试,总有好处。
至于姜知雪为何不带温箬前来,当然是因为温箬早就瞧过苏文铮的病案,他的确是中了蛊毒,且毒性剧烈,即便是去往药王谷请他的师傅来,恐怕也难以起死回生。
自然,这话她未曾告诉北羌公主,她倒要看一看,这纳兰轻舞,究竟为什么想要见苏文铮。
房间内,浓重的苦涩药汤味道,混着奇异的甜味,苏文铮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隐约可见露骨的伤口……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奇谭
哪怕苏文柔已经看惯了兄长这样的状态,仍旧忍不住哽咽出声。
北羌公主躬身上前,搭脉、诊断、誊写药方,一气呵成,并无半分多余的动作。
那方子,姜知雪也上前看了一眼,除却几味不常见的药材外,中规中矩,也瞧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
苏文柔小心收下,未置可否,柔声道了谢,临别,又送了些典籍书卷给姜知雪。
“今日之事,还是多谢郡主,只是杨家向来跋扈,若是闹到圣上面前,不求郡主能够多做些什么,但求秉公直言,莫要让那个旁人信口污蔑了我们。”她字字恳切,想来对上杨婉蓉,也是实在无法了。
姜知雪并未推辞,收下那古籍,又道:“苏小姐尽管放心,圣上乃是明君,不会轻易被蒙蔽。”
其实姜知雪都觉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才那场闹剧,已经传进宫中了。
为表诚意,苏文柔又亲自将三人送出府来,直到姜知雪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
姜知雪放下帘子,才命人前行了不远,却听见另一道马车声与自己擦肩而过,掀开帘子去看,竟然发现是宫中来人。
“小姐,怎么了?”见姜知雪一直盯着那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口,卓文有些奇怪地开口询问,宫中来人探望苏文铮,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姜知雪淡淡一笑:“无事。”
返回府邸,姜知雪笑着留下欲要回自己院中的北羌公主:“殿下留步,还有些事情需同殿下商议。”
闻言,北羌公主微微颔首,从容地同姜知雪一道进了正堂。
姜知雪关上门,将方才从苏府带回的那几本典籍放到她的面前:“这本就是殿下出手诊治的谢礼,还请殿下收下。”
从方才苏府那样子看,他们兄妹应当也拿不出多珍贵的物品,这几本书,恐怕也是苏文铮的心头所爱。
北羌公主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典籍封页,却又马上移开,轻声道:“此物是赠与郡主的,我也不懂大景诗文,拿来也无用。”
见她推脱,姜知雪也未急着再劝,而是随手将典籍放置桌案上,踱步来到紧闭的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