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依着姜知雪的性子,她定然是要加倍为难回去的。
但此处毕竟是洛城,吕庆与贺砚舟都瞧着,她只能退一步,求个道歉便罢了。
况且她审时度势,不难发现,三场比试下来,这些围观的兵将对她已经有了几分心信服,如今轻拿轻放,还能博得个好名声。
事已至此,即便副将心中不信,也不能再说旁的了,于是对着姜知雪一躬到底:“是在下小人之心,未查明原委便做了判断,误会了姜小姐,还请江小姐诶大人大量,不要同我计较。”
姜知雪看着他,视线又落在场上。
在场的兵将神色各异,但相较于今晨,已经消散了大多的第一。
她等了片刻,才说:“将军言重了。”
副将起身,只是怏怏地说了句:“贺将军,姜小姐,我去巡防了。”
“站住。”贺砚舟出声叫住他,又提了提声音:“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他的声音低沉又坚定,带着少年将军的沉稳与威严:“你们瞧不上姜小姐,许是因为她姓姜,许是因为她是女子,但这都不是你们肆意胡为的借口,洛城是如何夺回来的,想必你们也都清楚,既然承了人家的恩,为什么又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而变?再者,即便姜小姐有错,上有姚帅与圣上,也轮不到此处私设公堂。”
“为军为臣,是非分明应当分辨清楚。”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疲惫,这才冲着副将摆摆手:“去吧。”
众人散的很快。
军医留下,伊莱娜担忧道:“哎呦贺将军,你这刚醒,就在冷风口站这么久,刚才我不敢劝,下次可别这样了!”
姜知雪也道:“你无需替我出头,就算是他们要告御状,我也不怕的。”
贺砚舟不动声色暼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嫌恶,颇有种“不识好人心”的控诉在其中。
又对着军医道:“劳烦大夫给她瞧瞧,方才她接那一剑,我瞧着不太好。”
军医此时急着想要将贺砚舟送回去,得了他的令,一时间有些为难。
还是姜知雪做了决定:“等回了医馆再看也不晚,反正这一路是死不了。”
她其实能感受出来,副将那一记重剑,确实震得不轻,只不过现在也不是细细诊治的时候。
洛城之困既然解了,她也应当回京城了。
定远侯府如今还是一团麻烦,也不知道赵金河失了梅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至于洛城这边,副将虽有自己的心思,但对贺砚舟还是衷心的,吕庆也是靠得住的人,根本不用她操心了。
于是安顿过贺砚舟,趁着军医去配药熬药,她便将自己的打算直接砚舟讲了。
第一百五十章 赠剑
贺砚舟一向是很拎得清的,姜知雪的刚说了一句话,他就已经明白她的所有心思了。
也没有什么挽留,贺砚舟只是如同平常一般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我叫人送你。”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推辞的,姜知雪爽快答应。
方才军医给贺砚舟换了药与绷带,此刻他将被子与两个头枕摞在一起,斜斜靠在床上。
军营之中的床铺简陋,他长得又高,被被子占了处空之后,他的腿有些放不开,只能微微屈一些,倒显得整个人像个闺阁姑娘一般,有些可笑。
姜知雪也当真一挑眉轻笑出声:“真是没想到,堂堂贺将军,还有这样虚弱的时候。”
贺砚舟微哂:“那自然是比不上你在京城金玉满堂,过地那般好。”
姜知雪:“……”
这人明知道自己不想待在京城,还非要拿这话堵她。
姜知雪只觉着自己才瞧着他顺眼一些,此时又烦上了。
只是,这次归京,也不知还能不能离开了。
她自己的这份情思,想来也是该深埋地底,永远无法得见天日了吧。
这样想着,她从怀中取出贺砚舟的那把匕首:“你说的不错,这匕首我在京城之中留着也无用,你还是拿来防身吧。”
贺砚舟愣了愣,面容上因着姜知雪归还匕首的行为而露出颇深的震惊。
纵使与姜知雪再熟识,一时间他也有些弄不明白姜知雪的意思,只能皱着眉头到:“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的道理?”
不同于方才威风凛凛替她讨公道的时候,如今他的话很轻,轻到如同一片羽毛,在姜知雪心头轻轻撩过,带起一丝涟漪。
姜知雪无端有些舍不得,但这点不和谐的情绪很快被她压下,她弯了弯唇,坦然道:“此去一别,也不何时再聚,既然你说这是送给我的东西,那我再转赠给你,当做临别践礼,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贺砚舟有些佩服姜知雪说歪理的本事。
他一向果决,行事从不拖带水,但目光落在姜知雪递过来的匕首时,心中却很是抗拒。
同时又对姜知雪归还匕首的行为有些气愤。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直接道:“你倒会将人情这一套坑用在我身上了,既然你不收,那便算了。”
他伸手快速将姜知雪手中的匕首抄起,赌气一般将匕首塞到了枕头下。
姜知雪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贺砚舟又是一伸手,将方才自己用过那柄宝剑递了过来:“若是你方才没有诓骗我,只当做是不知归期的赠礼,那我的礼你也应当收下。”
姜知雪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你……”
贺砚舟缓过方才的那股子气,才换上正常的语气:“你这人心思总是那样重,在一起八年,我也无法次次都能猜中,但你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我会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