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考虑一下?”
萧燃抬手?将她湿透的发丝别至耳后,又说了?一遍,“我是认真的。”
沈荔想了?想,轻轻摇首:“不?可。”
“为何?”
“我的心不?够硬,做不?到?以天下为秤,众生为棋。”
萧燃凝视她那双藏着心事?的眼睛,并?未勉强她。
片刻,只慵懒地一扬唇线,戏谑道:“谁说你的心不?硬?每回推拒我时,那心肠可硬得?很。”
“……”
沈荔无?甚力道地瞋了?他一眼。
“怎么不?动?了??”
萧燃不?安分地捏了?捏她的后颈,忍得?嗓音沙哑,“别停啊。”
沈荔埋首抵着他的肩,微微喘息:“累了?。”
萧燃有些讶然,眼尾挑着几分戏谑:“这才泡多久,就不?行了??当勉力啊,沈令嘉。”
被他用这般轻视的眼神打量,难免有些羞恼。沈荔试图解释:“水中极难借力,你大可试试。”
事?实证明,她错了?。
上下颠倒的瞬间,她便被牢牢钉在了?水中。汹涌的水波无?法带走她的身躯,便化?作不?甘的浪潮冲刷她的身躯,从腰腹漫上下颌,又从下颌褪至腰际,反反复复,愈演愈烈,带来水刑般濒死的窒息感。
“萧……萧燃!”
沈荔如溺水之人般大口喘息,视线随水波破碎,只看得?见一片斑驳的光影,“我喘不?上气……”
萧燃呼吸急重,递上一个隐忍而安抚的吻,而后就着唇舌交缠的姿势将她抱出汤池,带着一路淅沥的水声,朝屏风后的小榻大步而去。
“别动?。”
萧燃稳稳托住她,低沉道,“身上湿滑,当心掉下去。”
沈荔还未察觉出空气中的寒意,便被一张温暖的织锦绒毯裹住,而后他冲了?进来,载着她颠簸完最后半程。
月影西斜,沈府依旧灯火通明。
桑枳送走了?年迈的医师,刚欲命人关门落栓,便闻车马声渐近。
他好奇抬首望去,只见数名?精骑护着一辆垂纱马车缓缓而来,车驾虽不?张扬,却自有一番慑人气势。
当他揉了?揉眼,看清纱帘后那道明艳尊贵的身姿时,不?由骇得?浑身一颤,忙伏地接驾。
沈筠独自坐在这间雅室中,已有近两个时辰。
他心情不?好时,不?喜欢说话,也不?愿发泄出来,只是这样一个人披衣坐着,慢慢调试着琴弦。
萧青璃屏退左右,褪履上廊时,他大概才饮过驱邪散寒的汤药,玉色冷艳的面容上还残留着低热的绯红,暖香夹杂着草药的苦香沉浮,于空气中缓缓弥散。
抬首瞧见缓步进屋的女子,他明显一怔,连带着指下的琴弦失了?音,发出一声走调的颤鸣。
“听下面的人说,你酒后受凉,染了?风寒。”萧青璃单刀直入道。
沈筠直身行礼,向来清润的嗓音染了?几分微微的哑:“承蒙殿下挂念,已无?大碍。”
萧青璃抬手?示意他免礼:“沈令君在宫门下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吾说?”
沈筠侧首轻咳一声,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过是见春夜清景宜人,看得?入神了?些。”
萧青璃投来审视的目光,笑道:“哦,是吗?”
“……”
“既然是我自作多情,那我便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却觉袖口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道。
沈筠几乎是仓促地拽住了?她的袖袍,面上的清冷自持消失不?见,露出患得?患失的内里,连那张宝贵的古琴碰落在地也在所不?惜。
萧青璃了?然地挑眉,青年这才如?梦初醒般,骤然松手?。
“桑枳,看茶。”
他又咳了?两声,一抹霞色染上本就昳丽的容颜,不?知是因风寒,还是因心乱。
“所以呢?”
萧青璃展袖坐下,支着脑袋看他,“是什么重要的话,让你宁可冒着受寒的风险,也要执意相候?”
沈筠本就是心病,此番见到?了?想见之人,气色便好了?许多,也恢复了?往日的清艳容光。
“臣有几位门生,于豫州为吏。若得?殿下准允,可命他们暗中疏通兰京至弋县的粮道,以保灾粮转运无?碍。”
“不?愧是兰京世家之首的沈氏,门生故吏遍布四方。”
萧青璃凤眸流转,髻上的黄金花钿也随之摇曳生辉,“只是吾与沈令君既非亲友,又非同盟,你因何帮我这些?”
沈筠敛目,长睫投下淡淡的纤影:“臣非为殿下一人,而是为数万灾民?不?毁于党争之手?。”
“原来如?此。宴上看你那般疏离沉默,我还以为,你真要同我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