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陈晗白摸了摸下巴,脸上浮现出兴味,“电竞人说话就是有意思哈,诙谐幽默。”

见他又开始埋头猛吃,就这么浅浅略过了话题,闻丛清越来越笃定,他有所隐瞒。

难道……

闻丛清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他死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使得陈晗白“噗”一声,把刚喝到嘴里的汤全吐了回去。

在对面女生一脸皱眉的嫌弃里,陈晗白有些尴尬地抽了张纸擦嘴,小声嘟囔了句,“臆想症?”

“什么?”闻丛清没听清。

“臆想症。主要表现为凭空想象的坚定某些想法,按照你的情况,不是心理创伤后应激,就是大脑受过损伤。”陈晗白回答得一本正经。

什么乱七八糟的。

闻丛清撇了下嘴,淡淡道,“要真是臆想,你就不会拒诊了。说到底你不就觉得我没病么。”

陈晗白摇头,“不是一回事。”

“那是怎么?”

然而,男人张了下嘴,又闭上了,闷闷道,“都给你开药了,还计较这个。”

闻丛清觉得他怪怪的,前言不搭后语,有种言不由衷的感觉。但为什么会这样……肯定就是人怪了。

她淡淡道,“难不成你喜欢我缠着你?”

她过于笃定,像掐准了他一定知道简疯安似的,陈晗白有点纳闷,“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

“可能是因为,你长了一张不被人信任的脸。”

闻丛清望着他,语气平淡,吐出来的字眼却不这么令人愉快了。

陈晗白顿时又不爽了,“胡说,我一看就是悬壶济世的脸!”

闻丛清嗤了一声,不说话了。

要是说下去,这男人估计又得炸毛了。

馆子里很多人,陈晗白也没继续话题,只是郁闷地扒着猪脚的皮,好像在泄愤似得。

吃完饭,刚过八点。从店里出去,马路两边亮堂堂的路灯,照得梧桐熏黄斑驳。稀疏的落叶绵延排列几公里,在瑟瑟的寒风里树影摇曳。

“我送你回去?”一迈出乌漆厚重的门扇,陈晗白就抢先说道。

闻丛清却没就这么回去的打算,看了眼手机说,“时间还早。这里离江边很近啊,过去散散步消食吧。”说着,她顺手抄过了陈晗白刚拿到手里的车钥匙,自顾自地往江边的方向走。

没想到她会抢钥匙,陈晗白呆了两秒,不得不跟了上去。

“你土匪啊?”他忍不住埋怨。

“陈医生不是喜欢广结善缘,跟人打交道么?怎么听着不想跟我呆在一块啊。”

“……呵呵。”

“我还记得陈医生说过,我们有种特别的缘分,那天我还不信。但你看,我们现在竟然在一起散步,确实是种缘分。”

女生步伐很缓,一身干练黑西服,梳着一如既往的高马尾,带着漫不经心的仪态,看着像勘破世俗绝情断爱的精英高管,在用一种随意且游刃有余的态度撩拨人。

走到江边的人行步道,隔离带旁是一片花园,培育移植的花五颜六色,迷离的夜灯下分外好看。

天气冷,江边除了零零散散几个跑步的,没什么人影。江对岸的北滩灯火璀璨,横铺入天际。

陈晗白实在不想顶着寒风沿江散步,可车钥匙在闻丛清手里,他不得不上前,拍了她的胳膊一下,示意她停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没头没尾的示弱,却让闻丛清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他,“说吧。”

她一脸“早这样不就结了”的表情,陈晗白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我确实有私心。”

“什么?”

“医生有职业准则和禁忌,尤其我们搞精神心理的,不能和病人保持工作之外的关系。”

倒是没想过这个回答,闻丛清一挑眉,“你想和我发展什么样的关系?”

“朋友什么的。”

“男女之间有真友谊?”

陈晗白被问倒了,语塞了两秒才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个女生。”

这话说得一点不客气,闻丛清却也听出了点言不由衷的意味,但她没深究,轻呵了一声,“现在想起来也不晚。”她转向水光粼粼的江面,看着影影绰绰的光影,忽然说道,“既然是女生嘛,总有过少女情怀的。”

“其实也挺奇怪的,我记得那个邻居家的哥哥对我很好,记得他爬阳台陪我看星星,也记得他带我逃课……但这么多年,我没主动想过他,好像是觉得,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

“但我看到那枚戒指,心里就是知道,那是他的东西。”

“那时候突然就涌现了一种念头,想找到他。不瞒你说,这是我这么多年,心里产生的唯一冲动……”

许是夜风寂寥,又掺杂了点刻意拉近距离,撬开对方心防的情绪,闻丛清表露了一部分的真实感情。

然而,抒情的话语良久没得到回应。

她偏过头,却见男人正用一种悚然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一脸震惊,忽然喃喃开口,“你还有这么柔软的情绪呢?还以为你这种雄鹰般的女子,心是钢筋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