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捉急。

“大哥,你是不是出任务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脑袋磕了,但是你忘了?”

“阿野,我比谁都清醒。”

“你清醒个屁!”

霍竞野恨铁不成钢。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茶茶和张可达感情不错,叶姨也挺喜欢张可达,张可达这个小伙子,人也确实不错,咱们换个人喜欢,成不?”

霍竞川的军装,还挂在他的床边呢。

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他是怎么对着这一身神圣的衣服,说出这样一句,能被人指着鼻子骂他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糟心话来的?

“你知道吗?我亲眼看见我们的同胞,被那群畜生分解,研究,那些人哭得越惨,喊得越大声,他们就越是兴奋,甚至会比赛,看谁割下来的耳朵更多?”

“看谁割下来的舌头最长?”

“谁积攒的鲜血,颜色最红?”

“谁收集的人头最多?”

“我看着咱们的人,一个一个地牺牲,毫无尊严的死去,我也会害怕,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害怕我没办法手刃敌人,更害怕我没有办法再见她一面!”

“你还记得,老霍得知叶家出事,决定要去叶家找叶姨那天,咱们仨坐在车上,他跟我们说过什么吗?”

“他说,叶姨是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在他的年少时,他不懂得什么叫做爱,他只知道,他一定要争一口气,攒出一副厚实的家底,风风光光地迎娶叶姨,成为他的夫人。”

“后来,他明白了什么叫做爱,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每一次写遗书的时候,每一次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时候,他都会从心底,衍生出一股恐惧。”

“他害怕,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叶姨一面,没能亲口跟她说一句,他爱她。”

“当时听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大的感触,我不明白,爱怎么会跟恐惧挂钩,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明白了老霍的话。”

“我害怕再也看不见她,我害怕彻底消失在她的人生中,还害怕没有我之后,她会难受,会哭泣,更害怕,多年之后,她会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曾经存在过她的生命。”

“阿野,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但我已经真切地体会到了那样的恐惧,跟老霍一样的恐惧。”

霍竞野还是第一次,听霍竞川一口气说出那么长的一串话。

他沉默地吸气,呼吸,再吸气,再呼气。

反复循环。

终于,在道德和兄弟之间,选择了兄弟。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追吧,把茶茶追到手,踹了张可达那个龟孙儿!”

他无比郑重地拍了拍霍竞川的肩膀。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害怕等于爱,但他这个人,胳膊肘,向来朝内拐。

张可达刚把今晚交易的最后一笔钱揣进兜里,又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点儿,应该不是姜茶在念叨他。

他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这么想着,张可达裹紧了身上的袄子,加快脚步,从黑市往他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赶。

“阿野,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

霍竞川什么时候这么感性过?

果然,爱能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霍竞野十分珍惜这一刻的兄弟温情。

这种感情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霍竞川的那一句:“所以,以后都不要再给我点安神香了!”

“……”

霍竞野嘎巴一下,死霍竞川床上了。

他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往后一倒。

“我的清汤大老爷啊!您老能不能别害我?你知道今天茶茶在家属院门口等我回来时候,我的心脏跳的有多快吗?”

霍竞川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霍竞野在他的被窝里扭成蛆。

霍竞野的底线一降再降。

“你得包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每天给两个妹妹带好吃的回来,很费钱的!

霍竞川伸出手,比了一个二。

“我包你两个月的零花钱。”

霍竞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一下子从被窝里头蹭出来,一巴掌对上霍竞川的巴掌。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