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竞川身手利落地往柴堆角一躲,姜国栋没看见他,佝偻着腰,像是被人抽干了魂,有气无力地拖着步子,走到了张可达家门口。
这才多久不见?
姜国栋已经没有了人样儿。
被晒得脱皮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嘴唇,整个人瘦得霍竞川都有些不敢认。
砰砰砰。
姜国栋敲响了张家的门。
接连三次。
就在他以为张家没人的时候,张可达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懒懒散散,隐约透着几分不耐烦。
“谁啊?”
“我!”
姜国栋的声音缺少了几分中气,跟从前不大一样。
透过柴堆的缝隙,霍竞川终于从客厅的窗户里看见了姜茶的身影。
“你谁啊?”
张可达原本是打算开门的,可听见一个‘我’字儿,他一肚子的火,鬼知道你是谁?
不报上名来,小爷我就是不开,你能咋地?
反正老张头不在家,在这个家里,他就是老大,他说了算。
甭说是家里的大门儿,就连家里的桌椅板凳,都得听他指挥。
姜国栋倒是听出了张可达的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达达啊,我是你姜叔叔啊!”
“哪个姜叔叔?”
张可达一时间还没想起来,姜茶率先睁大了眼睛,猛地抓住了张可达的手臂。
霍竞川看着姜茶的手,咬牙切齿。
这会儿,怎么就不嫌脏了?
我爸!
姜茶没有出声,用口型冲着张可达比画。
张可达这才反应过来。
姜茶把张可达的耳朵一拉,贴到了自己的唇边。
咔吧一声。
霍竞川硬生生地折断了一支柴火,引起了姜国栋的注意。
“谁在那儿?”
姜国栋像是一只受惊的鸟儿,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起。
他一步一步地踱到了柴堆角,正要绕过柴堆角,看见另一边的霍竞川时,张可达咔嗒一声,打开了大门。
“姜叔叔,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张可达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把姜国栋领进门内。
霍竞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客厅里的姜茶又不知所踪。
姜茶躲到了张可达的房间。
虚掩的房门并不隔音,她坐在门内的小板凳上,竖起耳朵听外面那两人的对话。
“姜叔叔,您怎么瘦成这样?我刚才打开门,乍一看,都差点儿没认出来您!”
以前的姜国栋,总是一桌得体,白衬衫,黑西裤,穿着皮鞋,打着领带,戴着衣服金丝眼镜,俨然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
现在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背心,外面套着一件蓝灰色的粗麻对襟褂子,黑色裤子的裤腿上,打了三四个补丁,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黢黑,不仅瘦变了样儿,还格外的没有精神。
一提起这个,姜国栋心里苦啊!
“好孩子,你是茶茶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和她妈妈,现在搬到哪里去了?我……我快活不下去了啊!”
这么多年私藏的财产,被人洗劫一空,他根本不敢想,光是回想,就恨不能去死一死。
“叔,您先跟我说说,您到底是怎么了?”
姜国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
“要怪,也只能怪我这副身体不争气,刚一下乡,我就病了,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全部落到了阿成身上。”
“那孩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没干两天,偷偷跑了,我和他奶奶到处找他,他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人。”
“为了找他,我现在,身无分文,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好孩子,你要是知道茶茶现在住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我就是想要去问问她,有没有见过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