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膝盖处的衣料，留下深色的印记。不是嚎啕大哭，只是一种无声的、绵长的悲哀和愤怒。

为她那个未曾谋面就离开的孩子，也为这段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为你好”的隐瞒和自作主张之上的婚姻。

不知过了多久，腿部的麻木感让她不得不站起身。

她走到窗边，向下望去。楼下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着，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她知道，那是莫知南安排的“保护”。

他总是在事后才想起要保护她。

韩若薇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那一丝可笑的安全感。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肖鹤汉。

“若薇，请假了一天，没事吧？”肖鹤汉的声音带着关切，“今天楚南珍又来做过一次检查，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反复询问检查结果和注意事项，还旁敲侧击地问起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韩若薇心下一凛。楚南珍这是做贼心虚，开始试探了？还是警方已经找过她，让她慌了阵脚？

“没什么，只是例行询问吧。”韩若薇暂时不打算将警方和莫知南的事情告诉肖鹤汉，以免将他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好，有事随时跟我说。”肖鹤汉体贴地没有多问。

挂了电话，韩若薇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工作是她的立身之本，也是她保持清醒和尊严的堡垒。

而且，楚南珍既然已经开始不安，戏台子还没塌，她这个“观众”怎能缺席？

她倒要看看，这场戏，最后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第17章 不想见到楚南珍

第二天，韩若薇准时出现在航医中心。

她换上了白大褂，将长发利落地挽起，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住昨晚残留的疲惫和痕迹，看上去专业而冷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偶尔在走廊遇见相熟的同事，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探究或同情，提醒着她那场食堂风波的影响尚未完全消退。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却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一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楚南珍。

楚南珍今天穿了一件更显柔弱的浅粉色毛衣，脸色似乎比上次见时更加苍白，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青黑，一副忧思过重、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看到韩若薇，立刻迎了上来，声音软糯又带着一丝怯怯的委屈：“薇薇姐，你来了……”

韩若薇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楚小姐，有事？如果是孕检相关问题，请按流程预约。”

楚南珍咬了咬下唇，像是被她的冷淡刺伤，眼圈微微泛红：“薇薇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知道，因为知南的关系，你可能不太喜欢我，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很珍惜这个孩子，也很珍惜和知南之间的情分……”

她说着，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动作小心翼翼，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

韩若薇看着她精湛的表演，胃里一阵翻腾。

“楚小姐多虑了。”韩若薇扯了扯嘴角，语气疏离，“我是医生，对事不对人。只要你是我的病人，我就会尽职尽责。至于你和莫机长的‘情分’，那是你们的私事，与我无关。”

她特意加重了“情分”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楚南珍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韩若薇会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被水光覆盖。

“可是……可是我最近总觉得不安心，晚上睡不好，胃口也差……薇薇姐，你说我的宝宝会不会有事？”她上前一步，试图去拉韩若薇的手，语气带着哀求，“知南他最近好像也很忙，我都联系不上他……我真的很害怕……你能不能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韩若薇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心底冷笑。

联系不上莫知南？是因为警方已经找过他，他不再配合演戏了？还是他正在暗中收网，无暇顾及她这颗棋子？

而楚南珍这番作态，是真的慌了想来套话，还是想故意在她面前扮演弱势，博取同情，甚至……设下新的陷阱？

“楚小姐，”韩若薇后退半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职业距离，声音公事公办，“你的焦虑情绪我理解，但过度紧张反而不利于胎儿发育。如果你确实感觉不适，我建议你做一个更详细的心理评估和身体检查。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她说完，不再给楚南珍纠缠的机会，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我还要准备查房，失陪了。”

门在楚南珍面前轻轻关上，隔绝了她那张瞬间变得难看的脸。

韩若薇背靠着门板，能听到外面楚南珍似乎低声啜泣了一下，然后脚步声悻悻然地远去。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和楚南珍的每一次交锋，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恶心。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往往最为压抑。

一整天，韩若薇都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刻意不去想莫知南，不去想楚南珍，也不去想那些纷乱如麻的真相和阴谋。

下午快下班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

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鱼开始咬钩了。保持警惕，按计划行事。」

韩若薇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