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纸团子容易弄丢，还是记在自己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思来想去，他就用签字笔在自己左手手臂上记录下了几个词。

“黎默，黑团子，眼睛，触手，粘液，穿西装的男人，怪物，男朋友。”

别人看不看得懂没关系，他自己看得懂就行了。

记完之后，殷修才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周围变化出了很多熟悉的场景，但前面都迷蒙着一层雾气，看不太清。

殷修认得那些模糊的轮廓，至少是他都去过的场景，从他面前一条长路的两侧排列出去，仿佛一条概括他人生的长路。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环境里幽暗空洞，也听不到任何其他人的声音，似乎他不走面前的长道也离不开这里。

殷修紧了紧腰间的刀，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然后踏入了这条长道。

他最先经过的是一块他不太记得的地方，那里像是一条飘着雪的街道，天空幽暗，寒风凛冽，刮过灰扑扑的小胡同。

在小胡同角落里的一个纸箱子搭建起来的小空间里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冷风之中，单薄破旧的衣衫裹着两具还未长开的身体，他们互相抱在一起取暖，处于自己小小的避风港里。

直到一个摇摇晃晃浑身散发着酒味的人经过的这条胡同，一脚踹在了纸箱上，“哪里来的狗窝！”

小小脆弱的纸屋顷刻间崩塌，从里面钻出两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你做什么？！”半大的孩子满脸怒意，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无声无息地抓住丢在胡同垃圾堆里的断裂拖把棍。

“哟，还敢瞪我，哪里来的流浪狗，凶得很啊！”散发着酒味的男人丝毫不畏惧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上前就一把揪住了缩在一旁的妹妹，“这个小妹妹倒是不错，看上去能卖点好价钱。”

“滚！”小男孩咬牙切齿一把打在了男人的手上，杀气腾腾。

男人痛斥一声，恶狠狠地瞪着男孩，撸着袖子就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举起了硕大的拳头，“小狗崽子！居然敢打我！”

一拳砸下去，就将小男孩揍到了地上，但对面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没有散发怒意，也没有散发恐惧，而是冷冰冰的杀意，就像是他的世界观里，除了生就是死，完全没有屈服或是逃跑的想法，这根本不像是该在孩子脸上出现的表情。

“你猜我至今为止，打走了多少个动我妹妹的人？”男孩紧紧地抓着棍子，还在变声期的嗓子低沉而嘶哑，“躺在医院里的又有多少？”

散发着酒意的男人完全不管他的敌意，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成年人与少年的体型差距很大，即便对面再凶狠，也肯定是咬不死他的。

殷修站在长道上注视着那边的打斗声，醉酒的男人像是不要命一般拼命地将拳头砸在的男孩身上，而男孩目露凶光在挣扎反抗。

一旁的小女孩哭得失声，转头跟殷修对上了视线，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地奔向了他，“救救我哥哥！救救我！”

殷修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盯着她哭花的小脸，毫无波澜地淡声吐露道：“我的妹妹不是会哭着求助别人的人，如果是她在旁边，她会搬起角落里的那个砂锅狠狠砸向男人的头，之后一脸骄傲的问我，'哥哥，我厉害吧！'。”

“只会哭的人，是活不下来的。”

哭着的小女孩一愣，呆呆地看着殷修转身走远。

那片街道连同着街道上的人都一并消失在了雾里。

再往前走，殷修来到了一座孤儿院。

他停在门前，透过长满枯萎花草的院墙看到了站在院子角落挨训的一对少年幼女。

“你们两个为什么做事总是那么极端？不就是抢了你们的东西吗？不至于把对方的牙都拔掉吧？我这个孤儿院真的从来没有接收过你们这样疯的小孩。”

“哥哥不懂事，带的妹妹都不正常，你说你！”男人猛地抬手指向殷修怒骂，“你居然拿钳子硬生生拔掉了人家的门牙！你这是小孩子做得出来的事吗？！”..

旁边的小女孩连忙牵住了少年的手，一脸无辜，“哥哥不是故意的啦，他只是不小心用钳子夹住了对方的牙啊，那个人不挣扎，牙也不会掉的，是他自己乱动的错啦！”

“你还说！你以为我没看到吗？！你是第一个翻出钳子递过去的人！”男人怒指向了小女孩，“大的不学好，小的也跟着坏！”

两个小孩都噘着嘴不吱声。

倒是旁边的窗户探出了一个女人的脑袋，笑眯眯地道：“院长，别训他们了，他们以前的日子过的不好才会舍不得一口吃的，以后在孤儿院久了，他们是会明白，这里会是他们的家的。”

说着，那个穿着厚重服饰的肥胖男人忽地就收起了嫌弃不悦的态度，变得一脸和善地跟着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是我没考虑到他们以往的环境问题。”

那人转过头来跟在门口的殷修对上了视线，他脸上的褶子笑眯眯地堆叠在了一起，充满了热情，“哎哟，这是哪来的小孩，怎么站在门口呢？要不要进来啊？”

殷修盯着那个男人露出的恶心笑容，嘴角不悦地抿了抿，随后又强勾起别扭的笑容朝着对方道：“院长，好久不见，你出来接我吧。”

他笑着，又咬牙切齿地握住了刀，笑容和善又危险。

第159章 杀神不是蔑称哦

“小孩这么大了，怎么还需要人接呢。”院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院子，笑眯眯地过来试图伸手拉殷修。

他一到跟前，殷修的刀猛地一闪，划过了他的脖颈，十分的果决利落。

“虽然已经忘记我为什么讨厌你了，但看到你就控制不住我的刀啊。”殷修刀尖一点男人的胸膛，他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院子里的女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冲了出来，但殷修已经擦擦刀转身走远了。

从没进孤儿院，到进入孤儿院之后，似乎是按照他的人生时间线来的，那么之后就是……

殷修走着走着，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他快速踱步往前，穿过朦胧的雾气，果真在那之后看到了一小片海，黄昏的光洒在了海浪汹涌的岸边，一块块礁石堆叠的岸边，似乎有一处避水的地方堆叠着一层层书本。

那些杂乱无章的书籍与海岸边的场景格外的不符合，以至于殷修一时间都以为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