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元三?公子求见,便让他进来罢。”
等其余人皆下去后,厅门口,白衣男子大步流星踏入,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神?色沉静如潭,当即朝她拱手一礼。
“绝心?宗主打扰了?,昨日商议之事,在下已有眉目。”
虽然?有所预料,绝心?仍是难掩欣喜,噌地站起身,迫不?及待追问,“如何,你可是已破解那八个字的玄机,知道宝藏具体在哪里了??”
元霁月不?疾不?徐,“不?错,而且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我能解开此谜不?过在讨论此事之前?,我也有一事,先要请教阁下。”
猛地一顿,绝心?观其神?态举止,对宝藏的渴望淡下来,看出其来者?不?善,于是沉声道,“三?公子但问,我能回答的自然?是知无不?尽。”
其后,她就见元霁月倏然?眼风一利,饶是已经克制,还是掩不?住嗓音里的凛冽。
“我只想问‘西南巽位,葬凰岭下’八字,当时唯有我、小鱼、秦仲渊和元崇昊四人听闻。我已失忆,小鱼从未向旁人谈及,另外两人更?是命丧当场。敢问绝心?宗主,此种情况下,你又是从何得知这句话的?”
言毕,见对面的紫衣女子霎时色变、眸光闪烁,元霁月打断她的思索,薄唇勾起一抹讽笑。
“阁下也不?必费心?编造说辞了?,这世上除了?我,无人能破译此谜,故你定是从我们四人处听闻。”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顿,“抑或,说的再直白点,据绝尘所言,当日事后,皆是慧宗之人负责善后和处理所以,秦仲渊,现?在真的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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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绝心美目微眯,盯了?他片刻,缓缓坐回去,然?后翘起长腿,明艳面容上毫无谎言被戳破的慌乱,反倒是好整以暇。
“三?公子果然?敏锐,哪怕失忆了?,也能光凭一句话猜出此事。”
她不?紧不?慢,笑中藏刃,“不?过,即便绝夜未死又如何?其乃我宗罪人,天莲宗如何处置此人,自然?也由?不?得外人过问。”
是的,彼时身受重伤的秦仲渊,受了?小鱼一剑,按理来说早该魂归九泉,可谁让小鱼没什么经验,下手的时候没能瞧准心脏,正好捅偏了?呢?
元霁月一开始的顾虑确实是对的:绝心?绝尘身为魔教中人,可以和他短暂结盟,但如果可能,绝不?会让他轻易杀了?秦仲渊,毕竟他身系整个玄宗,一旦身死对天莲宗亦是重大打击。
故而,在绮香楼那日,绝心?在善后时意外发现?秦仲渊还剩一□□气?,自然?却之不?恭,对外放出其身死消息,暗地里则将他悄悄带回别院,颇费功夫将人救活,并从他口里逼问出了?宝藏秘密。
此刻大厅,二人僵持对峙,面色看似没有波澜,实际上周身荡开无形暗涌,真气?劲气?在虚空中骤然?相撞,使得衣发无风自动。
见女子渐渐维持不?住坐姿,脸色阴沉难看下来,元霁月纹丝不?动,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徐徐出声。
“对贵宗内务,在下自然?没有置喙的意思,但绝心?宗主亦知,此人乃我生死仇敌,如今落在阁下手中,我可以不?强求马上杀他,但只有一个要求,烦请马上带我去他被囚之地,我亦有要事需质问此人。”
说完这些,元霁月亦投桃报李,“只要问完后,绝心?宗主想知道的有关宝藏的事,在下也当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话到这步,两方皆拿出筹码,既符合双方的利益,又未触及底线,交易一回也无伤大雅。
绝心?沉思过后,发现?对自己?有益,态度当即转变,答应之后也不?含糊,旋即带着他去了?正院书房,拧动书案旁的紫金香炉,随着炉身的蟠龙纹饰转动,只听 “轰隆” 闷响,挨着墙壁的多宝架移开,露出一道地下入口。
……
直到随其踏入通道里,元霁月犹觉得这幕莫名眼熟,彷佛何时身临其境过。
“往这边来,此地机关已闭,地牢还在下一层。”
前?方的紫衣女子的声音飘来,元霁月眸子微沉,抬步跟上,与她来到地下最深处。
经过一个个漆黑巢穴,阴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们抵达最深处的牢狱,借着墙上火把?的光,便赫然?瞧见,一个血肉模糊的高大身影被铁链贯穿琵琶骨,悬挂在墙上,宛如一具死尸。
见状,旁边满脸横肉的狱吏当即提起木桶,一整桶冷水从其头顶浇下,令那具“尸体”猛地抽搐,本能地嘶哑低吟,糊满血痂的面容也在扭曲颤动。
这般可怖情景,绝心?见了?神?色纹丝不?动,红唇噙着慵懒笑意,“怎么没精打采的,还不?给绝夜大人提提神?。”
听到主子下令,狱吏半点不?客气?,抬手掐住那人下巴,从怀里掏出参片硬塞进他口中,然?后又狠狠扇了?其一巴掌。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眼见悬挂在墙上的男人浑身巨颤,艰难睁眼,绝心?转向元霁月,“三?公子也瞧见了?,他如今只剩一口气?,你若要问事尽管开口,只是想要泄愤的话,还望手下留情,留他一命,毕竟玄宗还未尽除,他于我还有些用处。”
说罢,便带着属下扬长离开。
当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此地只余二人,死寂得只有对面人呼哧呼哧仿若濒死的声音回荡。
元霁月动也不?动。
立在石牢前?,他目光复杂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的老对手,尽管没了?那两月的记忆,只大概知道此人做了?哪些恶事,然?而看着看着,他便莫名如鲠在喉,心?底戾气?横生,太阳穴突突跳动,就连曾经的头痛也快卷土重来。
而墙上人遽然?抬头,睁开肿胀眼皮,发现?跟前?是他,面孔微动,扯起皲裂的嘴角。
“元霁月,”秦仲渊的嗓子嘶哑得几乎不?能分?辨,“本座还没死,你很失望吧……怎么,绮香楼里还没泄够愤,今天专程来……痛打落水狗?”
谁能想到,都落到这般田地了?,此人还敢逞口舌之快。元霁月强压下翻涌的杀意,面无表情。
“秦仲渊,今日我来,只为问你两件事。只要你如实回答,日后我也当给你个痛快。”
此话令秦仲渊愣了?愣,缓缓眯起双眸,“哦?堂堂元三?公子,竟也有要问本座的事,真是难得……”
懒得废话下去,元霁月直接丢出一堆问话。
“第一,”他声音沉冷,满含压迫,“最初的那艘货船上,小鱼是如何将我救下去,那段日子你又做了?什么?”
“第二,当我和小鱼再度被你所俘,你究竟使了?哪些肮脏手段,当只有我们三?人时,又发生了?”
没等他说完,却见墙上人骤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
“哈哈,元霁月,你竟然?向本座问这些……莫不?是失忆了?,哈哈你也有今天!”
秦仲渊发觉这点后,笑得浑身伤口崩裂鲜血直流,仍不?管不?顾,“恐怕不?止是你问的这些,这段日子你的记忆都没了?吧……所以关于小鱼你又记得几分??若是都忘了?,还不?如把?本座放出去……也只有本座才知晓该如何抚慰她,别院那些天,本座可是与她日夜相伴……”
此人当真是死不?悔改,发现?他的弱点便嚣张起来,声声讽笑,句句刺耳,宛如一根根钢针般插进元霁月脑子里
听得元霁月双拳紧握,心?头犹如烈火在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