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霁月亦是?心有所觉,同时回首,原本的冷峻神色如冰消雪融,潺潺暖意流出罅隙,毫无保留地朝她扬唇一笑。

望见这幕,瞬时间,竟如尖刀般深深扎进心口。秦仲渊握着玉佩的手背青筋暴起?,直到玉石咔嚓破裂,满手的血痕

他盯着那名俊美如月的元三公子,深眸里再无半分留恋渴望,只剩下?满满的、被?侵犯领地的敌视与愤恨。

压下?翻腾情绪,秦仲渊在心底说服自己:就算被?逼无奈,一时退步又如何?不过是?权宜之计,逢场作戏罢了,两日之后,待元崇昊伏诛,宝图到手……小鱼终究会明白,到底谁才是?她该仰望、该倾慕的那个人。

第47章 同屋 真当本座是死的么?!

就这样, 经过一番剑拔弩张的对峙,在元霁月的周旋与威胁下,竟真逼得秦仲渊不得不退让, 眼睁睁看着二人安然离开。

湖心亭内,秦仲渊望着那两道身影并肩同行, 渐行渐远,明明平常之极的场景,却?让他不自觉地向前?追了一步。

后知后觉地, 秦仲渊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夹杂着滔天恨意, 这陌生的情绪来得比想象中更加猛烈。

哗啦一声,他猛地挥袖扫落满桌东西,碎瓷飞溅茶点滚地, 噼里啪啦, 惊得周围侍从齐刷刷跪伏在地,各个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不行来人, 给本座跟上那两人, 时刻盯着他们一举一动,还有, 还有,今夜把本座的东西都搬去琅月阁, 本座绝不能?放任元霁月和她独处”

秦仲渊拍桌怒吼,气到语无伦次逻辑混乱, 全然未觉自己此刻有多么?失态,底下人也?无人敢提醒,尽皆伏跪于地,颤颤应是。

……

另一边, 浑然不知已将秦仲渊气得脑子发昏形象尽失,元霁月已然恢复往日从容,甚至颇有闲情地携着小鱼漫步于别院之中,悠然赏景。

待到守卫们稍远,小鱼终于按捺不住,秀眉紧蹙,低声问他。

“霁月,你这般真的没事?么??如今身份暴露,会?不会?连累林老大夫那边……而且你方?才说的那些条件都是真的吗?真要与他做这交易,感觉对我?们并没什么?好处啊……”

虽然算是全身而退,可小鱼回想起来,纵使从头听到尾,也?实在找不出这交易对他们有何益处,不过是回到最初一起被囚的糟糕局面,哪怕能?借机报复元二叔,可最大的赢家还是秦仲渊不是么?。

不得不说,此番重返敌穴,元霁月有些松弛得放松,性情亦是一改往日的清高自持,恨不得时时与她亲近,生怕某魔头瞧不见似得,当着众护卫的面便牵上她的手,与她亲昵咬耳。

“无需忧心,林老身后还有绝尘他们,秦仲渊断然不敢动他……至于其他,我?皆心中有数,如今大局已定,一切事?宜,后日即见分晓。”

心知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详谈,小鱼欲言又止,只能?将疑虑咽下,任由他牵着前?行。

当此之际,后园繁花似锦,尽管也?是初次来此,元霁月彷佛逛着自家后花园,无论遇上什么?奇花异草,从花木习性到典故传说信手拈来,渐渐让小鱼也?听入了神,忘记其他,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中。

直到护卫再三催促,二人才意犹未尽,抬步返回琅月阁。

一路上,回过神的小鱼望着身旁人的沉静侧脸,仍觉得这份平和下,潜藏着难以言说的暗流,想着想着,心中不由轻叹了声。

……

傍晚,琅月阁内。

自二人归来,因别院主子秦仲渊已然妥协,元霁月不再遮掩真容,径直以本来面目示人,寸步不离地跟在小鱼旁侧,只有身上的侍从衣裳表露他原先身份。

这变故也?让阁中其他人惊得瞠目结舌谁能?料到,一趟出门归来,卑微药奴就摇身成了俊美绝伦的贵公子,丫鬟婆子们差点眼珠子掉落一地。

但见周边的那些守卫大爷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点要来抓捕此人的样子,旁人就算再震惊,当下也?只有把满腹疑问咽回肚里。

待到就寝时分,眼见那位容貌昳丽的 “药奴” 堂而皇之地随小鱼步入卧房,候在门外的丫鬟们拼命交换眼色,却?谁也?不敢出声。

管事?嬷嬷张了张嘴,正犹豫间?,却?见男子淡淡扫来一眼,属于上位者的威仪顿时让她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也?正在这时,外头传来突兀的行礼声。

“奴婢/小人见过主上”

话音将落,高大的男子身影便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手中竟是拎着卷了半幅的铺盖卷,身后还有黑衣人抱着枕帐箱笼鱼贯而入。

这般浩浩荡荡的架势,让元霁月登时眉头一跳。

饶是他智计百出,猜到秦仲渊不会?轻易认输,也?万万没料到这位玄宗之主会?耍上无赖不是反悔毁约,而是直接拎着寝具闯进来,俨然厚着脸皮要来同住的样子。

“秦仲渊,你这是何意?”

元霁月挡在此人跟前?,好不容易挤出声音,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秦仲渊却?像是彻底放飞自我?,拿着被褥大咧咧丢在西窗下的矮榻上,见他脸色发沉,此人不但不收敛,还出了口恶气似得,笑?的恶劣又嘲弄。

“本座是答应让你呆在小鱼身侧,可男女授受不亲,未免三公子把持不住,本座自然也?要随时监视你,不要妄图动手动脚,玷辱姑娘家的清誉。”

元霁月磨牙,“你”

“主上说得是!”管事?嬷嬷这时从人堆里挤出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义正言辞道,“男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老身这就去搬屏风来!”

于是,等?到小鱼得知此事?时,已是木已成舟。她望着两方对峙、鸡飞狗跳的场面,明白了他们在吵什么?,突然间真的很想把两个臭男人都远远丢出去。

小鱼:她只想清清静静睡个安稳觉,怎么?就这么?难?要不她搬出去,留他们自己分出个胜负好了!

心累至极,作为受害者,她还得按住气得不轻的元霁月,让他稍安勿动,切不可为了这般荒唐小事?便与此人撕破脸。

最终,在秦仲渊的无赖坚持下,到底还是被其得逞。屋里新添了座偌大的黄花梨屏风,将内室一分为二,元霁月沉着脸在她床前?打了地铺,而秦仲渊则志得意满地占据了窗边的矮榻。

诡异的气氛中,三人僵硬地和衣卧下。

熄灯前?,秦仲渊刻意拖长声调:“小鱼放心”那声音隔着屏风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暧昧,“今晚,本座定会?好、好、守、着、你。”

而小鱼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长长叹了一口气,已经预感到,今夜多半会?是她这辈子最难睡的一晚了。

*

夜色渐深,院里院外陷入静谧。耳边安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声,另外两人好似不复存在,小鱼本以为是非常难熬的一晚,但等?着等?着,潮水般的睡意就漫了上来。

强撑着眼皮的她,在睡意侵袭下渐渐模糊了意识,就在她将坠未坠入梦乡之际,忽然感到锦被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