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个法子也没用,小鱼咬住下唇,突然?凑上前,仰头吻住那张失了?血色的薄唇,学着他往常那般,笨拙地舔.舐他唇角,亲近他,讨好他。

许久,她的努力总算有了?效果,跟前人微不可察地动了?,好似认出了?跟前是谁,面孔松动两分?,本能地张开唇,欲要回应

旋即,他的下唇就被重重一咬,淡淡的血腥味在二?人口腔中溢开。元霁月抑制不住地轻哼了?声,那双暗沉的瞳孔紧缩了?下,其中的阴翳似乎略微散去,终于露出眼底的丝缕黑色。

趁机“报复”了?一把的小鱼稍解郁闷,唇边沾着点点血渍,本想再安慰下他,谁料转眼间,腰间就被箍住,眼前天旋地转。

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已重重撞在柔软的垫褥上,再睁开眼,男人灼热的身躯已与她紧紧相贴,将她笼罩在身下的阴影里。

二?人皆是呼吸粗重而急促,元霁月眼中的红色时隐时现,呼吸起伏不定?,俯身贴着她的脸,喑哑声音像是被齿缝里逼出来的。

“小鱼,我们?,这是,在哪?”

折腾这么久,见?他似有醒转的迹象,小鱼心中大喜,急声道:“我们?来昆仑了?,你回家了?这里是昆仑的寒水涧,霁月,你想起来了?吗?”

然?而他挣扎半晌,只抓住了?那两个字,“昆仑……可小鱼不愿意,她不愿随我回昆仑……”

元霁月喃喃重复着,目光渐乱,语气?掺入痛苦,再次陷入另一段回忆的泥沼,“我、我做错了?事,小鱼生气?了?,她不要我了?,她要离开……”

“不、不是这样!”

听着他凌乱破碎的字句,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泪意,小鱼眼眶通红,抬手抱住他肩膀,声音混乱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的,霁月,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失去记忆的你,不想再抱着期待又再度失望……是我太懦弱了?,是我……”

混乱着纠缠,不知是谁先主动,两张苍白的面孔接近,气?息交融、四唇相贴,深深吻下去。

这次,她再没半点矜持,揽住他的脖子,顾不得散开的衣襟,与他的胸膛相贴,近乎啃咬着他唇舌,眼泪混着血气?在齿间蔓延。

元霁月亦是丝毫不退,按住她的后颈,舌尖直接顶入她齿关内,吻得急切而凶狠,仿若要将那些日子的恐慌、思念与委屈全都倾泻出来。

二?人之?间毫无?间隙,吻到难以自控、浑身战栗时,元霁月眼底的猩红彻底褪去,露出清明?的黑色那一刻,他呼吸骤停,唇角流下一线血丝,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鱼捂住胸口、睁大了?眼,饶是四肢无?力,还是猛地扑过?去,堪堪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男子软倒在她怀中,身体滚烫依旧,却?没了?之?前的紧绷,沉重而虚软,连带着呼吸和心音都猝然?弱下去。

转眼间,刚刚还真气四溢、在暴走边缘的元霁月,便肉眼可见?地衰弱,某瞬间像极了?他在绮香楼走火入魔、失力昏迷后的样子

当此?之?际,小鱼明?白了?什么,心中情绪纷乱不堪,辨不清是慌乱还是绝望。

过?了?好一会?,她勉强平稳下呼吸,身体恢复些许力气?,擦掉眼泪,指尖轻抚着怀中人的面容,最后,视线落在他眼角那抹越发殷红的泪痣上。

不知哪里一声幽幽长叹。小鱼低下头,到底是做了?从涟城初见?他那刻起,便一直想做,却?不敢对自己承认的事。

她俯下身,在那抹漂亮的泪痣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在他耳畔轻念。

“元霁月,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不然?,这次我真的要不理你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的失去了?。

*

洞外的罡风渐渐平息,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外头牢门“吱呀”一声轻响,垂下头的小鱼缓缓抬眸看去。

一名?高大却?微微佝偻的身影踏入冰室,身上披着厚重的玄色大氅,双目同?样冷然?地瞧向她,带着审视与威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元霁月的父亲,元崇昭。

此?时的他,没了?第一次在朝阳殿见?到的那般威严和高高在上。鬓发斑白,面容蜡黄,虽然?还努力撑着一宫之?主的气?势,但掩不住的疲惫和病态,已看得出风烛残年的迹象。

元崇昭瞥了?眼气?息微弱、双眸紧闭的元霁月,目光重新落回她戒备的脸上,沉默许久才开口。

“无?知小儿,眼里只容得下儿女情长。若非我这三子残存几分?神?智,及时昏过?去,你当真以为自己此?刻还能活着?”

小鱼抿着唇,将怀中人抱得更紧,“此?事与您无?关不知伯父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将他们?罚来寒水涧的人缓步走进来,气?势如渊渟岳峙,停在五步之?外。

“即便你出手救了?霁月,”他顿了?顿,“但你身份低微,来历不明?,根本配不上我儿。若非他执意要带你回来,昆仑的地界,绝不会?有尔等人踏足。”

二?人的身份之?别,小鱼比谁都明?白。换作从前,或许还会?为此?自扰,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早已不在乎这些,更不会?被这人几句讥讽就伤到。

她淡淡道,“我是否配得上,不由伯父来定?。您若是想劝我离开,便找错人了?。只要霁月开口让我走,我自然?不会?多留一日。”

元崇昭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了?沉,又换了?个角度。

“你被关在这寒水涧受苦,想必心有怨气?吧?只要你愿意主动离开霁月,老夫可保你和你的家人下半辈子锦衣玉食,再无?后顾之?忧。”

对这种俗烂戏码,小鱼压根没心思配合,耐心将尽,直接回怼,“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养活自己,就不劳您来施舍了?。”

她也懒得再迂回,“说起怨气?,我倒没有,只是替霁月不值罢了?此?次他下山遭遇的种种,伯父必定?早已得到消息了?吧?他九死一生回来,您却?只知道一味苛责,还将他关在这样的苦寒之?地,难道这便是当长辈该有的样子么。”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元崇昭的脸色瞬间变了?,怒喝一声,“无?礼小儿,竟敢口出狂言!”

话音将落,他周身气?势如排山倒海袭来,小鱼被震得胸口闷痛,喉头涌上一丝腥甜,却?仍是不愿示弱,倔强地仰头瞪回去。

说都说了?,她小鱼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收回!

僵持片刻,元崇昭气?势将尽,小鱼却?犹扛着不低头,他怒气?渐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忽然?地,转过?去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佝偻,一边咳一边用帕子捂住嘴,指缝隐约洇出一点猩红。

好一会?才缓过?气?,元崇昭收回锦帕,无?事般地转回身。

他再度开口时,态度已缓和了?许多,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这小女子,虽然?不通武功,倒还有两分?脾气?和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