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默确认完私人?飞机的起?落时间的当?晚,陆邢周接到王诚的来电。
“陆总,董事长请您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陆邢周眸色微沉,放下手中的钢笔,起?身。
陆政国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准备一下,晚上跟我飞一趟澳大利亚。”
陆邢周眉心微蹙:“澳大利亚?”
“嗯。”陆政国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你爷爷连续两个电话打来,念叨着想见你。正好借着春节,我们一起?过去陪他老人?家?几天。”
陆邢周的心沉了下去。他早已安排妥当?,私人?飞机将在明天傍晚起?飞,直抵东京。
他沉默了几秒后,委婉开口:“除夕几天,我已经有其他安排了,爷爷那边,我……初四一早再飞过去。”
“其他安排?”陆政国放下茶杯,杯底与托盘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他抬起?眼,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什么安排能比去看望你爷爷还要?重?要??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爷爷想你了,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事?”
陆邢周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带着试探和怒意的威压。他不想在年关将至的时刻彻底激化矛盾,尤其不想让陆政国将矛头?直接指向?虞笙。他避开了那个名字,只是重?复道:“我会在正月初四过去,亲自向?爷爷解释。”
陆政国盯着儿子那张轮廓分明、眼神坚定的脸,心中冷笑连连。
连那个女人?的名字两个字都不敢提!这不是刻意回避是什么?
是怕自己知道了他要?飞去东京陪那个女人?过节?还是在忌惮自己会发现他正在暗中紧锣密鼓筹备的婚礼,生?怕自己出手破坏?或者,他打的就是“先斩后奏”的主?意,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摊牌?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陆政国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那个姓虞的女人?,就像一根扎进肉里的毒刺,五年前搅得家?宅不宁,五年后阴魂不散,竟然还想登堂入室,妄想成为陆家?的儿媳?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绝不会允许!
陆家?的门槛,她休想踏进一步!
陆政国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脸上重?新覆上一层冰冷的、带着审视的平静。他没有再追问?行程细节,也没有强行要?求,只是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目光看着陆邢周,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无可救药的人?。
“好。”他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既然你有更重?要?的安排,那爷爷那边,我替你解释。”他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一种疲惫和深重?的失望,“你出去吧。”
陆邢周深深看了父亲一眼,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暮色渐沉,东京的许多街头?已缀满新春的红,灯笼在凉风中轻摇,晕开一团团暖红的光。
虞笙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下榻的酒店,肩颈因长时间的排练而有些僵硬。
刚用门卡刷开房门,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略显昏暗的玄关亮起?,清晰映出来电人?的名字陆邢周。她的动作?顿住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微麻的涟漪。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个时间点,他打来……会不会是……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喂?”
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嗓音,低沉地融进耳廓:“在做什么?”
短短的几个字,却仿佛带着温度,让她的耳根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刚彩排完回到酒店。”她回答,握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许,等待着下一句。也许是确认航班号,也许是告知抵达时间,也许是一句“等我”……
然而,听筒里却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通话并未中断。这几秒的空白?像一小片冰,落在她心口那点刚刚升腾起?的温热上。随着这沉默的延长,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变得模糊不清。
但她仍固执地怀着一丝期待,主?动追问?:“有事吗?”
“没事,”他语气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甚至有点干涩的温柔:“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听听声音。
原来,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是她想多了。那个他会跨越千里赶来陪她过除夕的念头?,大约只是这些天自己反复揣测、潜意识里不断放大的一场幻觉。
“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温柔,却为她心中的猜测画上了句点。
虞笙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脚下酒店厚实的地毯繁复的花纹上,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单调重?复的忙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虞笙仍旧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窗外。
东京的夜幕早已彻底拉拢,远处,无边无际的城市灯火璀璨流淌,宛如一片铺展到天边的、流动的星海,繁华,却遥远。
她强扯嘴角,笑出一味自嘲。低头?,目光又一次落在手机屏幕上。屏幕的冷光亮着,无比清晰地显示着当?下的日期和时间。
距离除夕,只剩最后四个小时了。
这四个小时像一块沉重?的琥珀,将她无声地包裹其中。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流动,霓虹灯带不知疲倦地闪烁跳跃,而房间里,只有电子屏幕散发出的幽微光芒,映照着她沉默而安静的侧脸。
先前沐浴后的温热湿气似乎还未完全散去,氤氲在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暖意,却未能催生?丝毫睡意。
点了两份牛排和一瓶红酒后,虞笙裹着柔软贴身的白?色浴袍,赤着脚,踩在房间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到落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