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听说你?和崔澄和离了,你?如果真和他过不下去,怎会不告诉你?的亲娘呢?也只有那位有本事操纵国?公儿?子的婚事了。”
漪容眼眶发?热。
她从前那个?睿智明快的母亲回来了。
漪容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低声道:“那我便?和陛下说,请他秉公办理此案。”
乔夫人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道:“我说你?才是我的依靠,是因为你?长大了,关乎你?舅舅的判定想法?很?对。至于后宫争宠,这条路太难,太苦了。”
女儿?从小就颜色惊人,她和丈夫都容貌不错,女儿?继承了他们二人的所有好处,越长大越美,更有一股不落凡尘,又似春风拂面的仙质。
她以前一直想让女儿?嫁个?权贵,就是怕次一等人家会护不住她,哪里想到竟兜兜转转会被皇帝看中!
漪容一时没?有说话。
她没?想到母亲会果断放弃乔家的爵位,更没?想到她已经猜了出?来。
还十分平静地接受了。
屋内燃着?清雅的香,漪容闻出?了丁香,缩砂仁、肉豆蔻,龙脑等等的味道,白烟袅袅,她沉默许久才开口。
“如果我不想入宫呢?”
乔夫人惊讶地看向她,在女儿?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胆怯,但更多?的是执拗。
“陛下拨冗命人照料你?的亲娘,又愿意给你?生死予夺的权力,”乔夫人沉吟片刻,“不论身份,他至少对你?很?有几?分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但你?如果实在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漪容小声道:“我......”
刚开了口又停住了。
郑衍从没?提过给她的母亲派去了医女。
她感动?,知道自己应该回报他。
可她要怎么回报一个?皇帝呢,像他嘲讽的那样再次自荐枕.席吗?
早前她就觉得皇帝喜怒无常,越是相处她越是这般觉得,也越是怕他。
母亲说皇帝对她很?有几?分男人对女人的喜欢,确实是男人对女人的,他们只有过两回,漪容每每都能感到皇帝对她皮.肉的爱不释手。
他是皇帝,从指甲缝里轻轻漏一点,都是叫人感叹的无上恩宠。
漪容低声道:“我不想入宫。”
她从小看着?自己父母恩恩爱爱琴瑟和鸣,她爹爹没?有通房小妾,也很?乐意听她娘的话。她幼时初初明白成亲是怎么一回事,就想着?自己日后也要如此。
最初对崔澄的喜欢,是因为那坐在树上的少年灿然?一笑,连眼睛都在笑,令她一瞬心动?。
事后,她即使不耻自己“抢”了大表姐的婚事,也是惶恐中带着?高兴等他上门提亲。
成婚后,他足够爱护她尊重她。
在没?有皇帝之前,是真的很?好。
乔夫人道:“不愿意便?不愿意吧,不要和陛下硬来就是了。人呢,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再就是有银钱。娘手上有嫁妆,还有你?爹的一半家产,足够我们母女过活了。”
当时路家给父亲过继了一个?族里的嗣子,给要上京的她们母女分了一半家产,算是十分宽和了。
漪容怕提及亡父又要让母亲伤心一场,连忙转了话题,说要去看看她种的花。
后院里新?收拾了一个?花房。
秋日菊花开得最盛,漪容提起裙摆蹲下身,道:“将这盆粉色的放在绿菊旁边未免也太不合适了,颜色乱糟糟的。”
说着?她顾不上裙摆,开始给一盆盆珍贵菊花挪位置,力求颜色协调雅致。
乔夫人含笑看着?女儿?的动?作。
院子里充盈着?漪容清脆欢快的笑声。
等到日头西斜,乔夫人积年虚弱的身子吃不消,回了卧房歇息。
漪容笑容消失,变得沉默。
她大约是要被接走送到宫里了,没?料到宫人说她可以住上一晚,漪容惊喜不已,当夜就和母亲同睡。
顾及着?母亲身子还没?有好全,漪容没?有和她夜聊。乔夫人叮嘱漪容不要和皇帝硬来,不高兴时也不能不用膳,也就睡了。
转日一早,漪容拜别母亲,又郑重谢过唐妤这些时日的照料,最后叮嘱送她出?门的宋妈妈。
“我的嫁妆还在谯国?公府,要劳烦妈妈跑一趟了。”她皱了皱眉,“我记得嫁妆单子母亲手里留了一份,到时候比对就是了。”
想必谯国?公府也不会吞她的嫁妆。
香车辚辚,漪容一路都支着?车窗,马车两边都有穿着?寻常武袍的禁卫护送,她还留意到不远处跟着?车马的骑人神态举止也像宫里禁卫。
心中百般滋味。
始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坐了许久马车,宫城到了。她从没?有去过威严肃穆的紫宸殿,听内监说皇帝在东堂,没?一会儿?就被请进去了。
他坐在御案后批复奏疏,头也没?抬。
漪容屈膝行礼,不知该不该出?声打扰他,迟疑片刻后道:“陛下,我和母亲已经商议好,平阳侯一案陛下秉公判决,我们绝无异议。”
他不咸不淡地“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