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即使这一片幽静少有人来,即使上一回她去皇帝寝殿也没有人发现。

闻言睡莲神色古怪,小心翼翼道:“这倒不是的......奴婢没瞧见陛下是从哪里进来的,但陛下是从后院的门走的。奴婢后来问了行香是不是有小道,她说您的山水梵镜和陛下的中和殿有夹道相通。”

漪容怔怔苦笑,一时间竟不知哪个更好了。

原来她一直在皇帝的掌控中,别说宫人都显然是皇帝所派,她的住处她的卧房都是皇帝想来就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漪容颓然躺下,泪水滚落。

她难道就只有从了皇帝的心意这一条路了吗?日后就要对着譬如她今日见到的裴家姑娘那般高门贵女做了皇后之后跪拜行礼,像同乡顾氏讨好崔太后一般讨好皇后,从此做个寂寥的深宫妃嫔?

还有最紧要的,她的夫君崔澄......

漪容又后悔起没有早早告诉他皇帝觊觎自己的事,即使他可能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她转了心思,她不想让崔澄因为她去和皇帝争斗。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在枕巾上,泪水根本止不住。悄无声息流泪了好一会儿,漪容坐起来,任由睡莲给她净脸。

睡莲小声道:“行香倒是知趣,等闲不在您面前晃荡。”

她又不可能从行宫里跑了,自然不必派人紧紧盯着,漪容面无表情地想。她醒了,外间两个婢子端进血燕羹和温热甜汤给她。

漪容沉默地吃了。

吃完后她提不起精神,脑子里一直回旋着怎么办,突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崔太后也在行宫,漪容知道这位姐姐打理宫务很有本事,她现下对她的境况是一无所知吗?她知道自己住在山水梵镜吗?知道这地方其实和皇帝寝殿连着吗?

论理,她的住处应该是她安排的。还是说崔太后如今的境遇远不如从前,也不知情?

她兀自琢磨了一会儿,整个人怏怏的不想动弹,坐在窗边的一张小榻上不动了。她隐隐知道自己这般不好,有点像她听说过的郁症。

但漪容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唇角苦涩地翘了翘,觉得就和等死一般。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四日,她总算恢复了些精神。这日她用了晚膳正坐在卧房里做花露,行香掀起珠帘进来回禀:“少夫人,陛下传召。”

她放下手里的瓶子,道:“走吧。”

“从后院走。”她补充道。

行香便引着漪容从后院的小门出去,果然有一条能容四人并肩走的小道,在树木遮蔽下很是隐晦,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皇帝所居的中和殿。

大殿静谧,宫人行礼后就引着漪容一路进了寝殿。在寝殿门宫女停下了脚步,比手示意漪容自己进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

和皇帝给她安排的住处相比,皇帝的寝殿简直能说一句简朴素净了,陈设甚少。正是黄昏时节,沉沉落日透过大开的琉璃窗,一室醺黄。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她不是云英未嫁的少女,多少明白再绕过屏风后会发生什么,脚步不由自主停住了,过了片刻才继续走。

皇帝竟然不在。

漪容倏地松了一口气,屏风后除了帐帷垂落的床榻,就只有一张小榻,她踟蹰片刻坐在小榻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和等死确实别无二致,这个念头又如细长藤蔓攀上漪容心头。

没一会儿,宫娥进来给两树灯架点燃起蜡烛,事罢又垂手出去了。

-

烛火通明,皇帝走到屏风旁时如先前漪容一般不自觉停住了脚步,目光凝在了她身上。

她坐在小榻上,听见动静立即站了起来,一双秋水横波的眼睛不安地看着他。

他也静静地看着她。

漪容如梦初醒,正要跪拜时皇帝大步走了过去,将已经屈膝的漪容抱起,一条紧实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快步将她放在了小榻上。

“不用跪了。”

漪容低声道:“多谢陛下。”

心内却是暗叹这张小榻的位置未免也太......她原本一人坐着还不觉得,小榻靠着床柱,又紧紧临着一架摆满了瓷瓶摆件的博古柜,她悄悄往后动了动,离眼前男人远些。

却已是无处可躲。皇帝的手还把在她的腰间,热意滚烫,忽视不了。

她强忍住身体的颤抖抬起头,皇帝神色闲适,似在端详她。

漪容怔了一瞬就想到为什么了,怪不得她出门时睡莲行香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是想劝她梳妆一番。她今日不出门,只梳了个最简单不过的发髻,簪了一支无甚纹样的银步摇。

而皇帝则是一身月白常服,鬓边隐隐带着潮湿的水汽,在殿内风轮转动下,漪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皇帝是才沐浴过......她今日等的时间很是短暂,原来皇帝是去沐浴了来见她,她恍惚地眨了眨眼,心下愈发惴惴不安,脑海涣散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会发生什么。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烛火在夜风里摇曳。

皇帝看着漪容微垂的脸,肤光胜雪,他抬手拔下步摇,发髻晃了晃。

“别怕。”皇帝低声道。

他将步摇放在手边,又摸了摸漪容的脸,见她今日格外安静乖巧,心里浮起一阵欣喜,有的话也不由脱口而出。

“朕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