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还有一个,”漪容郑重道,“陛下,若有哪日你厌弃我了,一定要?放我出宫。”
郑衍轻快道:“朕不能答应你。”
不等漪容说?话,他道:“因为这一日永远不会有。”
漪容心头微颤,可还是坚持道:“你要?答应我。”
对视中?,他感到了漪容的坚决。
他深深地凝望漪容许久,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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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漪容这一夜还是坚持回了路家别院,和母亲说?清此事?。护送她回来的侍卫宫人除了个别回去复命的,都?留了下来,宫女们为她收拾箱笼。
翌日一早,行?宫便派了程冶来接她。
漪容再三谢过他及时找到他们,到了皇帝寝殿时,皇帝才换过药,空中?有着淡淡的苦涩味道。她走到皇帝身边,朝他一笑。
她开口就问他的身体,皇帝自然避重就轻。
漪容怎会相信,命他说?出实情。那一夜的山洪来得?突然,叫人无法?防备。他既然毫不犹豫选择了保护她,而她在?奇药的驱使下最后的动作?是抱住了他,或许和他回去会是一个好选择。
正如郑衍所说?,朝朝暮暮,日后再看。
昨夜还是秋雨绵绵,今日就是艳阳高?照,连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都?粒粒可见。
漪容躺在?郑衍床榻上的一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昨夜回去她辗转反侧没?有睡好,眼下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郑衍突然道:“你怎的不问我这段时日做了什么?”
她懒洋洋道:“你想说?就说?吧。”
他被气?笑了,半坐起来拧了拧她雪白?柔嫩的脸颊,漪容瞪他一眼,示意他快说?。
郑衍莫名有些羞涩,将那日一怒之下离开越州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说?完,便望着她。
漪容这回再听崔澄一本正经在?郑衍面前提她“怀有子嗣”的话,脸上一热,又羞又恼,平复了片刻想到他话里更重要?的一件事?。
她轻声问:“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真的。”郑衍轻描淡写道。
她呆呆地看着郑衍,尽管她也有猜测,但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
“你若不信,我传程冶进来回话。”
“别。”她拦住郑衍。
他笑道:“原本想着我亲自去动手的,万一事?发?,我或许还能顺利登基,但程冶是必须以命谢罪。只?是我无法?轻易离开,只?能命他前去。”
漪容长长地“哦”了声,一双眼好奇看着皇帝,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何时有这个念头的?”
“忘了,应是很早就有了,”郑衍淡笑,“父皇病重时,有一回私下召见了我,当着我的面烧了两道改立太子的圣旨。他说?他来不及了,若是现在?下旨把十?几年的太子废了,定然会朝堂不稳腥风血雨。而我的性子登基后一定容不下皇兄,他却能容得?下我。没?多久,皇兄登基后就将我赶出京城,把宁王过继了出去。我知道父皇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选我,我母亲也只?想让我当个忠臣良将。虽我样样比人强,但不一定能做好皇帝。”
“我当时十?四岁,想在?瀚海好好经营,看看我是否有治理的才能。我很有,这本来就该是我的位置,我不能容许再被一个无能之人霸占。我原想着从北到南杀回去,但思虑再三,一路得?填数万人命,就命程冶试一试。”
漪容第一回听到这皇家隐秘。
她伸出两条手臂抱住他,让他待在?自己的怀中?,头顶挨着她的下颌,呼吸喷在?她的心口上。
皇帝闭上眼睛待了片刻,开了口,语气?里又是无奈,又有些惊喜。
“我真的没?有因此难过。”
漪容认真道:“嗯,陛下做的很好。”
他慢吞吞道:“你让朕不能隐瞒,朕就说?了。”
“我是让你不能隐瞒我做和我相干的事?!”
郑衍亲亲她,一笑,道:“我已经说?了,你也要?告诉我你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她想到旧事?,笑道:“你听了可未必高?兴。”
“为何?”
“因为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很快活呀。”漪容忍笑,“是谁以前看到我和伯母母亲一块喝酒作?乐都?要?摆脸色的?”
郑衍咬咬牙,道:“你快说?。”
......
转日出发?前,皇帝身边出现了许久不曾露面的皇后。
虽只?是惊鸿一瞥,皇后就在?宫人的簇拥下上了船。
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是他们刻意窥探皇帝的家事?,但谁都?知道前两个月皇后留在?了路家别院,没?有跟随在?皇帝身边。这显然是出了极大的不妥,甚至上一回陛下下令返程时,皇后都?没?有出现。
尽管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总算皇后和陛下一道回去了。
船上,宽大的船舱内,郑衍因着养伤种?种?不便,一直没?有出去。漪容偶尔会出去自己散心,或是和女眷们一道说?话,大多数时候都?留在?船舱内床榻旁,陪着郑衍,给他上药,陪他说?话。她给郑衍看了她近日的成果,他却故意说?闻不出来区别,惹得?漪容作?势要?走,他立刻老老实实地一一仔细分辨了,说?给她听......
许是因为分别两月的冷静,许是因为山洪时的互救,许是因为彻底将话说?开,二人的相处比来的路上各怀心思下的和谐甜蜜更真实。
她从没?有想过,南巡会发?生这许许多多的大事?。